第三句响起:“风雷为契,阴阳为钥。”第三道金纹亮起,裂缝收缩半寸。黑雾剧烈翻腾,门内传出愤怒的嘶吼,仿佛无数声音在咆哮、诅咒、哀嚎。
第四句还没出口,一股无形压力轰然压下,像是整个空间都在排斥这首诗。刘斌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但他强行咽下,继续念出第五句:“万象归寂,万念俱消。”
五道金纹连成半环,逼得黑雾退回门内。守卫动作迟缓,三条手臂被金光绞断,坠地化为黑灰。
第六句最难,需要所有人同步。他回头扫视众人,看到有人嘴唇发紫,有人手指痉挛,但他们都在坚持。他咬破舌尖,将一口血雾喷在刀身上,刀刃顿时燃起金焰,映照出他满脸血污却坚毅如铁的脸。
“听我号令——同诵!”他吼道。
所有人齐声重复:“万象归寂,万念俱消!”
声音虽弱,却汇聚成洪流,冲破黑暗。
第七句终章开启。
刘斌双目泛金,一字一顿:“此门——永闭!”
最后一道金纹落下,七道符文合拢成圈,猛然收紧。整扇骨门剧烈震动,门缝被硬生生压回一线。黑雾倒灌,惨叫声从门后传来,那三头守卫被金纹扫中,躯体寸寸崩解,化作焦炭坠地。最后那颗酷似刘昭的头颅在消散前,轻轻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大厅安静了一瞬。
只有诗链仍在流转,金光未散。
刘斌跪坐在阵眼中央,呼吸沉重,额角不断滴血。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门并没有彻底关闭。那扇骨门还在微微震颤,仿佛里面的东西正用力撞击。每一次震动,他左臂的红痕就更烫一分,皮肤下的古字又显露出一笔,如今已能勉强辨认出“召”字的轮廓。
他抬起手,看着那道印记。
七年了,它从未消失,反而随着他修为增长越来越清晰。他曾问过诗盟长老,对方只说了一句:“你已被标记,非生即死,无可回避。”
这时,远处骨门缝隙中,缓缓渗出一滴液体。
不是黑血,也不是脓水。
是透明的,像眼泪。
那滴液体慢慢滑落,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如同钟鸣余音。随即,它没有蒸发,也没有扩散,而是静静悬浮在离地三寸的位置,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刘斌盯着那滴泪,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寒意。
他想起古籍里的一句话:“门有守,泪为信。若见清泪落尘,则其主将醒。”
意思是,当这扇门流出清澈的眼泪,说明门后的“主人”已经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而且,正在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他缓缓站起,拔出断律刀,刀锋直指那滴悬浮的泪珠。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没有回答。
但那滴泪,忽然转向他,像是有了视线。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童年的院子、母亲煮粥的香气、父亲严厉却慈爱的眼神、弟弟躲在柜子里偷看他练字的模样……还有那一夜,大雾弥漫,院门自动打开,一个小身影穿着红鞋走出,再也没有回来。
“是你带走了他。”刘斌咬牙,浑身颤抖,“你用了他的样子,模仿他的声音……你想让我打开这扇门,是不是?”
依旧无声。
可那滴泪,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刘斌冷笑,眼中燃起怒火:“我不会让你得逞。哪怕这门通向地狱,我也要把它焊死。”
他举起刀,准备斩向那滴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是那位断腿的老诗修,他还活着。
“刘……刘大人,”老人艰难开口,“您可还记得……当年第一批守门人,为何全部自焚?”
刘斌顿住。
他当然记得。
三百年前,初代诗盟发现此门,召集九十九位大修士联手封印。成功之后,所有人回到总部,一夜之间尽数自焚,尸骨成灰,唯留一句遗言刻在墙上:“吾等已见真相,不堪承受。”
后来,这段历史被列为最高机密,禁止传播。
“你是说……”刘斌缓缓回头,“他们看见了什么?”
老人苦笑:“他们看见了‘我们才是入侵者’。”
刘斌心头巨震。
入侵者?
人类才是入侵者?
难道说,这扇门并不是通往地狱,而是连接另一个世界?而所谓的“异界物”,其实是那个世界的原住民?诗盟世代守护的,并不是阻止邪恶降临,而是阻止真正的主人归来?
他猛然回头望向骨门。
那滴泪依然悬浮着,静静地“看着”他。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全新的声音,不再伪装成弟弟,也不再充满恶意,而是平静、古老,带着悲悯:
“我们等了很久。”
“你们忘了来处。”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