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裴照不解,“想隐藏,干嘛暴露祭坛?”
“因为他们在测试。”刘斌盯着地图,“每一次袭击,都在逼我们升级防御。他们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破解技术,什么时候能找到源头。这不是战争,是实验。”
沈墨抱着一叠卷宗回来,灰尘簌簌落下。
“守音营三百人,失踪前最后一次集体行动是三个月前的‘古迹清查’任务,地点在西岭旧矿道深处,出土了一块残碑。”
“上面写了什么?”刘斌问。
沈墨翻开一页泛黄纸页,念道:“诗非护世之盾,乃开天之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砚秋猛地抬头:“我在古迹见过这句话!刻在一尊断裂诗碑背面,字体狂放,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不是狂言。”刘斌盯着地图,“是宣言。他们早就想推翻诗道体系,把诗魂变成武器,而不是守护之力。我们修诗安民,他们炼音屠城。”
沈墨翻另一份记录:“更奇怪的是,这些失踪者体内都有微量‘静脉蚀痕’,那是长期接受高频音波刺激才会留下的痕迹。但他们从未接受过这种训练。”
“说明被抓之前,就已经被盯上了。”刘斌缓缓道,“也许……名单早就定了。”
裴照握紧刀柄:“你是说,内部有人通风报信?”
“不止是情报。”刘斌拿起李承安的徽章,放在测频仪上。仪器嗡鸣片刻,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群蒙面人围在祭坛边,齐声诵读那首禁诗。镜头晃动,隐约拍到一人袖口露出的标记——一只倒置的铃铛。
“这不是临时组织。”林砚秋声音发紧,“他们有统一标识,有固定仪式,甚至有自己的‘经文’。这不是叛乱,是复兴。”
“而且。”沈墨补充,“他们的技术很古老。我在古籍里找到类似记载,说是‘大胤末年’的‘灭音党’所创,专为瓦解诗盟而生。后来被剿灭,全族诛杀,名字也被从史册抹去。”
“可如果有人继承了他们的技术呢?”刘斌盯着那倒置铃铛的图案,“如果他们一直在暗处重建,等待时机?”
帐外传来脚步声,传令兵送来新报:东线哨所截获一段异常广播信号,持续播放同一段音律,间隔七息,与周沉的呼吸节奏完全吻合。
“他们在召唤。”林砚秋低声道,“不是攻击,是唤醒。”
“唤醒什么?”裴照问。
刘斌没答。他走出帐外。天色阴沉,风不大,旗面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horizon,云层厚重,压得极低,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一片灰暗。
“他们不要胜利。”他终于开口,声音如铁,“他们要的是一个觉醒者,一个能引动诗印的人。当我出手那一刻,我就成了他们的样本。”
沈墨走出来,手里拿着刚解析的数据。“黑晶里的编码结构……和守音营学员的脑波图谱高度重合。他们不是随机抓人,是在筛选适配者。”
“筛选?”裴照愣住。
“对。”刘斌回身,“三百人里,只有极少数能承受那种改造。大多数人死了,剩下几个成功的,就成了‘活体发射器’。周沉是其中之一,可能还有更多,藏在我们身边,尚未激活。”
林砚秋忽然想起什么:“那座祭坛的音柱,是用人骨拼接的。但那些骨头……不全是死人的。”
所有人都看向她。
“有些骨节还在生长反应,说明植入时宿主还活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是把活人一点点拆解,做成工具。先是切断声带,再抽取喉骨,最后将颅骨接入共鸣阵列——整个过程持续数月,只为造出一根完美的‘音柱’。”
裴照一拳砸在柱子上,木屑飞溅,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毫无知觉。
刘斌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徽章,边缘已被汗水浸湿。他慢慢将它贴在胸口,仿佛能听见那个少年第一次吟诗的声音——稚嫩、清澈,带着对诗道最初的敬畏与热爱。
“他们以为我在找真相。”他低声说,“其实我在找名字。”
沈墨抬起头:“你要做什么?”
刘斌转身走进主营帐,提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三个字:
“查源头。”
墨迹未干,他放下笔,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三下,节奏稳定,不快不慢——正是那两音符的节拍。
帐外,一只乌鸦掠过营地,翅膀扫落一片枯叶。
那片叶子飘到地上时,正好盖住了地图上“无音之地”的坐标。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边境的一处废墟之下,一座隐藏千年的地下密室悄然开启。石门缓缓移开,露出内里整齐排列的数百个水晶容器,每个容器中都漂浮着一个人形轮廓,面部模糊,口中衔着一根细长音,管,连接至中央的巨大共鸣球。
球体表面,缓缓浮现出一行发光文字:
【第十七代宿体已激活】
【主序列启动倒计时:六日】
而在某间无人注意的营房角落,一名守夜士兵忽然停下笔,怔怔望向窗外。他的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唯有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与刘斌方才敲击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