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脸色变了。
“你要去断韵谷?”林砚秋声音发紧,“那地方早就被标记为死地!多少年没人活着出来!”
“因为它埋着被废的诗律。”刘斌收回手,血字消散,“而我现在体内的东西,正往那里走。”
“你这是找死!”
“我不去找它,它也会来找我。”刘斌看着他们,“你们让我停,我理解。但我不停,我也理解。诗道走到今天,谁都在守规矩。可有没有人问过——规矩是谁定的?”
沈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林砚秋看了他很久,终于说:“你要去,我们拦不住。但你要是失控,我们也不会手软。”
刘斌点头:“我知道。”
裴照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沈墨临出门前,留下一句:“三天。三天后阵法布好,不管你人在哪,我们都会启动。”
门关上。
静室只剩刘斌一个人。
他低头,从袖子里抽出那页残卷,又用指尖刺破掌心,把血滴在纸角。
血落下的瞬间,残卷边缘浮出一行小字,像是被烫出来的:
“北行三十里,断韵谷口,有碑无字。”
他盯着那行字,慢慢把残卷折好,塞进怀里。
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按在左臂的金纹上。
皮肤下的东西还在动,节奏越来越稳,像是在……适应他。它不再躁动,反而像某种共生的东西,开始和心跳同步。刘斌闭上眼,感受着那股流动——它不再只是压迫,而是在传递信息。像一首没写完的诗,在他血脉里低吟。
他闭眼,默念:“诗只属心。”
这一次,金纹没烫,也没跳。
可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他喉咙深处,自己发出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呼吸一滞。
窗外,天已经黑透。
他走到窗前,望向北方的山影。
夜风吹着沙粒打在窗纸上,啪啪作响。远处山峦如墨,轮廓模糊,只有最北端那道裂口,像大地的伤疤——断韵谷。传说中,那里曾是诗道叛逆者的流放地,所有被废的诗律都被封印在谷底,由“无字碑”镇压。
可如今,那碑已经倒了。
他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划了一道。
一道金线顺着指缝渗出,缓缓爬向窗外,像一条活过来的蛇,钻进夜色,直指山峦深处。那金线不是实体,而是某种能量的痕迹,像是诗魂外溢的印记。它延伸出去,仿佛在回应谷中的召唤。
他的眼睛映着远处的山影,一动不动。
衣袖滑落半寸,露出金纹——已经爬到了肩膀。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刚进诗盟时的誓言。
“以心为笔,以魂为墨,书我所思,言我所感。”
那时的他,写诗只为表达。可现在,诗不再是表达,而是觉醒。
他转身,从床底拿出一只木匣。打开后,是一支青铜笔,笔尖刻着“破律”二字。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曾是诗道改革派的象征。二十年前,父亲因主张“诗无定法”被逐出诗盟,三年后死在断韵谷外,尸骨无存。
刘斌握紧青铜笔,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去,他就不再是自己。他会变成诗律的囚徒,成为那片灰白广场上,跪着的一员。
他吹灭油灯,屋里陷入黑暗。
片刻后,一道金光从他左臂亮起,照亮了门框上的刻痕——那是他小时候用诗力刻下的名字,如今已被金纹覆盖,字迹扭曲,像在挣扎。
他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荒野的气息。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是规则,是安全,是“正常”。
而前方,是未知,是疯狂,是真实。
他迈出第一步。
脚下的石板轻轻震动,仿佛大地也在听他的脚步。
第二步,左臂金纹猛地一跳,一道微弱的吟诵声在他耳边响起:
“心镜台,照诗魂……”
第三步,他轻声接上:
“见本相,定根基。”
声音落下,金纹如潮水般涌动,顺着血脉流向全身。他感到体内那股“稠液”开始加速,不再是压迫,而是共鸣。
他抬头望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一颗孤星。
那星不动,不闪,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刘斌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诗道本身,在看着他。
他继续往前走,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而在他身后,静室的窗纸上,那道金线还没消失。它缓缓扭曲,最后拼成一句话,无声浮现:
“诗不属律,只属心。”
片刻后,金线碎裂,像灰烬般飘落。
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