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柏林陷落前夕。”
林岚指着屏幕,开始叙述她这一夜的惊天发现,她的声音,像是在宣读一份迟到了近八十年的判决书。
“一名叫赫尔曼·冯·施罗德的纳粹党卫军高级军官,利用其掌管帝国经济部的便利,将一大批从欧洲各国犹太富商手中掠夺来的,价值无法估量的顶级艺术品,通过瑞士银行的秘密渠道,藏匿了起来。”
“战后,这批艺术品成了烫手的山芋。它们被记录在案,是无法在公开市场上流通的‘赃物’。”
“于是,一个‘洗钱’计划,诞生了。”
林岚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个人的照片,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正是那家瑞士实验室的创始人,那个在公开资料里,被塑造成“圣人”的地球化学家——阿尔伯特·霍夫曼教授。
“霍夫曼教授,在战前,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学者。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是赫尔曼的远房侄子。”
“1948年,赫尔曼通过一个在瑞士注册的空壳基金会,以‘匿名捐赠’的名义,给了霍夫曼一笔巨额的启动资金,成立了这家年代学研究所。”
“而研究所成立后的第一笔,也是最大的一笔业务,就是为赫尔曼藏匿的那批纳粹掠夺艺术品,出具伪造的‘鉴定证书’。”
林岚调出了一份份泛黄的,用德文书写的旧文件扫描件。
“他们利用当时碳-14测年技术刚刚起步,存在大量技术漏洞的空子,通过污染样本、篡改数据等方式,为那些本该属于17、18世纪的画作,出具了‘经科学鉴定,创作年代可追溯至更早时期’的权威报告。”
“有了这份‘科学’的背书,这些赃物,被成功地‘洗白’,摇身一变,成了‘新发现的古代艺术珍品’,被赫尔曼的后人,以天价,卖给了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
“这,就是那家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瑞士实验室,肮脏的‘第一桶金’。”
“这,就是它刻在基因里的,原罪。”
林岚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健已经醒了,他张大了嘴,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段触目惊心的黑历史,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伪造证书?纳粹赃款?
这剧情,比他看过的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都要离奇,都要黑暗。
他终于明白,江辰那句“任何看似干净的白手套,第一次使用时,一定是脏的”,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高健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江辰,眼神里充满了兴奋,“我们把这个爆出去?直接锤死他们?”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王炸!
一旦公布,那家瑞士实验室的信誉将瞬间破产,那份关于陶符的碳-14报告,自然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然而,江辰却摇了摇头。
“不。”
他看着屏幕上那段复杂的金融黑历史,和那些充满了专业术语的伪造鉴定报告,平静地开口。
“这个故事,太复杂了。”
“普通观众,看不懂,也不会关心几十年前的金融犯罪。他们只会被那些复杂的名词和流程绕晕,最后,只会被对方一句‘这是恶意诽谤’,就轻易地带偏节奏。”
“夜玺,甚至会感谢我们,帮他把水搅得更浑。”
高健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料,就这么没用了?”
他无法理解。
江辰笑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照亮了他那双熬了一夜,却亮得惊人的眼睛。
“谁说没用了?”
“我们不讲一个复杂的金融故事。”
江辰转过身,看着一脸困惑的高健和林岚,说出了一句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话。
“我们去讲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