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身体绷紧了。
系统联调测试，是EUV光源项目进入下一阶段前，最重要的一次全流程演练。
届时，为了保证数据流的绝对通畅，龙芯院内部网络的某些物理防火墙，会开放一个极其短暂的，以毫秒计算的传输窗口。
那就是他动手的时机。
江辰关掉系统，转身回到桌边。
“林岚，高健。我们有新任务了。”
他看着两人，指令清晰而冷静。
“我要设一个局。”
第二天上午，江辰找到了陈望道院士。
老人正在为联调测试做最后的准备，忙得脚不沾地。
“有事快说！”
“陈院士，我想申请进入主控室拍摄。”
陈望道猛地抬起头，手里的报告差点摔在地上。
“胡闹！主控室是菜市场吗？你想进就进？”
“不是拍摄。”江辰纠正道，“是体验。”
“什么体验？”
“我想让我的摄影师，作为实习生，在联调测试当天，进入主控室。我想捕捉最真实的，最一线的状态。不是隔着玻璃，不是站在远处。是沉浸式的，和你们同呼吸，共命运。”
陈望道被这个荒唐的请求气笑了。
“江辰，我信任你，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联调测试是什么级别你知道吗？一个数据的错误，就可能导致整个项目倒退半年！我绝不允许任何不可控因素出现在主控室！”
“我就是那个可控因素。”
江辰迎着他的怒火，平静地回答。
“我向您保证，我们只会是两个幽灵，擦拭设备，调试线路，绝不发出一点声音，绝不干扰任何一个人。我要拍的，不是机器的轰鸣，是你们在面对数据洪流时，心脏的跳动。”
陈望道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年轻导演的眼睛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
他想起了那部让他落泪的短片，想起了自己被重新点燃的斗志。
最终，他松了口。
“只有你和高健两个人，换上实习生的衣服。如果让我发现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亲自把你们扔出去！”
“谢谢陈老。”
三天后。
系统联调测试，正式开始。
龙芯院主控室，气氛凝重如水。
上百块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陈望道院士坐镇中央，声音嘶哑地发出一条条指令。
赵立新，作为特邀技术顾问，站在陈院士身后不远处，不时提出一些精准的建议，俨然是核心团队的一员。
没有人注意到。
在主控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蓝色实习生工装的年轻人，正拿着一块防静电抹布，认真地擦拭着一台备用服务器的外壳。
另一个同样穿着工装的寸头青年，则蹲在另一排机柜后面，假装在整理冗余的备用线路。
江辰和高健，成了房间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倒计时三十秒，准备开放物理通路！”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主控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中央那块巨大的主屏幕上。
那里，一条代表着EUV光源功率的曲线，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成败，在此一举。
赵立新的身体，动了。
他以检查数据为由，不着痕迹地，一步步靠近了江辰所在的那个角落。
那里，是A-7备用服务器。
一个在测试期间，几乎不会有人关注的节点。
他背对着监控，身体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角。
一只手，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悄然滑出。
指间，夹着一个伪装成普通U盘的，微型高速数据窃取器。
只要插入接口，零点三秒，他就能复制走整个数据库的核心索引。
他的动作流畅而隐蔽，是千百次训练后形成的肌肉记忆。
近了。
更近了。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服务器上那个泛着金属幽光的USb接口。
就在这一瞬间。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那只手不大，却稳定得像一块焊死的钢铁，稳稳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赵立新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
他猛地转过头。
那个一直在角落里擦拭设备的实习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
江辰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先生，这个接口，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