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是封魔殿外围废墟唯一的主题。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只有尘埃在从穹顶裂隙透下的、不知来源的微弱磷光中,做着永恒的、缓慢的沉浮。林凡如同一块被岁月遗忘的化石,嵌在断壁的阴影里,星辉光茧的光芒内敛到极致,与周遭的破败彻底融为一体。
持续不断的疗伤、悟道与血脉共鸣,让他的状态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平衡。神魂的裂痕在混沌之气孜孜不倦的滋养下,终于停止了恶化,边缘生出细微的肉芽状光晕,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主愈合。虽然距离痊愈依旧遥远,神识之力也仅恢复了全盛时期的一成左右,但那股如影随形的、神魂即将溃散的虚弱感,总算减轻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境地。重伤的折磨,如同一场残酷的淬炼,迫使他将每一丝神识、每一缕混沌之气都运用到极致,去修复最细微的损伤。此刻,他心念微动,神识便可如臂使指,凝练如丝,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富有层次。他甚至能隐约“听”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古老封印阵法如同垂暮巨人心脏般缓慢而沉重的搏动。
实力的恢复微乎其微,但心境的沉淀与掌控力的提升,是这场劫难带来的意外收获。他不再像初入此地时那般焦虑与绝望,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审视着眼前的绝境。
“静待,或许是安全的,但安全意味着坐视危机逼近。”林凡的目光穿透光茧,落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白骨祭坛上。那枚“蚀界魔晶”依旧在缓缓旋转,持续不断地向封魔殿输送着污秽的能量。“九处节点同时侵蚀,封印被破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做点什么,至少……要打断这里的进程,或许能延缓大局,也能为星岩他们分担压力,甚至……制造混乱,寻找联系外界的机会。”
主动出击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星火,一旦燃起,便难以熄灭。但理智告诉他,以卵击石是愚蠢的。他的目标不是摧毁魔晶或击杀那名假丹执事——那绝无可能。他的目标,是“干扰”。
如何干扰?凭借他此刻微弱的力量,正面冲击无异于自杀。唯一的希望,在于“星钥”和“信息差”。
他回想起星钥对魔晶的强烈排斥与溯源感应,也想起了之前观察到的,祭坛基座那块刻有星辰图案的区域,在执事调息、能量波动周期性减弱时,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纯净星辉。
“那处星辉残留,或许是古阵未被完全污染的部分,是阵法的‘弱点’或‘后门’。而星钥,是掌控阵法的‘钥匙’。”林凡脑中飞速推演,“若我能在那能量波动的低谷期,借助星钥,将一丝极其凝练的星辰之力,精准地注入那处弱点……会不会像一根针扎入气球,引发阵法局部的、细微的反噬?这种反噬或许伤不到执事,但足以对魔晶的侵蚀过程造成瞬间的干扰,甚至可能触发古阵的某种预警机制?”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时机、精准、隐匿。
时机,必须选择在执事远离或深度调息、祭坛能量最弱的那个瞬间。
精准,要求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极致,确保能量如手术刀般精确命中目标,不能有丝毫外泄。
隐匿,是整个行动的生命线。必须在出手前后,完美隐藏自身,绝不能引起任何警觉。
风险极大。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林凡没有立刻行动。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进行更细致的战前准备。他首先花了大量时间,一动不动地观察和记录。记录那名执事离去的规律(他发现执事大约每六个时辰会离开一次,前往深处,约一个时辰后返回),记录祭坛能量波动的精确周期和强弱变化,记录那处星辉弱点闪现的准确时刻和持续时间。
同时,他继续温养星钥,并尝试进行极微量的“模拟射击”。他不敢调动真正的星辰之力,而是在识海中,以神识极度凝练地模拟出一丝能量,反复演练着如何在一瞬间,跨越百丈距离,精准命中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目标。这个过程对神识的消耗极大,但他乐此不疲,力求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本能。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备战中流逝。林凡像一张逐渐拉满的弓,气息、心跳、甚至思维都放缓到了极致,所有的精气神都内敛凝聚,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瞬。
机会,终于来了。
在一次执事例行离开约半炷香后,祭坛的能量波动如期进入了低谷期。周围弥漫的死气似乎都稀薄了几分,那枚蚀界魔晶的血光也略显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