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赵管事负责外院部分杂务,平日看着也算老实,竟遭此横祸。如今府内人心惶惶,你协理家务,当安抚好下人,莫要生出不必要的乱子。”
“是,妾身明白。”沈清弦低眉顺目地应道。
“另外,”陆明轩话锋一转,意有所指,“近日府外亦不太平,多有宵小之辈流窜。你身为内眷,当谨守门户,若无必要,少与外界往来,尤其是……那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不清不楚的人。”他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她妆台上那只来自慈安堂的艾绒包,“须知,好奇心太重,有时会招致杀身之祸。赵管事……便是前车之鉴。”
这已是毫不掩饰的警告!他不仅在敲打她安分守己,更是在暗示,他甚至可能已经知晓了她对济仁堂那微不足道的探听!赵管事的死,就是他给她的最严厉的回应。
沈清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恭顺道:“老爷教诲的是,妾身定当谨记,绝不敢给府中添乱。”
陆明轩似乎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陆明轩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沈清弦几乎虚脱般地靠在了门框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
赵管事的死,陆明轩的警告,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困住。济仁堂的线索似乎就此断了,外院的探查之路被彻底堵死。对手以一条人命的代价,暂时赢得了这局博弈的主动权。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无助。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包裹着她。潜龙在渊,如今这深渊却仿佛正在合拢。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阴影中,一丝不肯屈服的意念,如同石缝间挣扎的野草,顽强地探出头来。对手越是狠辣决绝,越是证明她触及的方向是正确的,证明那隐藏在济仁堂、西山秋狩背后的秘密,至关重要,足以让他们不惜杀人灭口。
硬闯已不可能,直探更是死路。她需要改变策略,需要更加迂回,更加耐心。赵管事虽死,但他经手过的事务、留下的痕迹,难道真的能被完全抹除吗?府内与济仁堂有过接触的,难道只有他一人?
惊弓之鸟,亦能学会在猎人的视线下,找到新的藏身之处与反击之道。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的惊惶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入寒潭般的冷静。风暴并未结束,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而她,必须在这片更加危险的棋局上,找到新的落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