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记录着“前朝贡墨”与“残旧画轴”封存的残破册子,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沈清弦心中掀起狂澜,却又被她强行按捺下去。她知道,越是接近核心,越需沉得住气。接下来的清理工作,她依旧按部就班,先从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区域着手,将“规矩”与“仔细”贯彻到底,让旁观者逐渐放松警惕。
张嬷嬷见沈清弦并未立刻针对香料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却依旧不敢远离,目光时不时便瞟向那几个朴素的木匣。
李妈妈派来的四个婆子,经过几日观察,沈清弦心中已大致有数。其中两个确实是老实干活的本分人,另外两个,一个眼神活络,与张嬷嬷时有眼神交流;另一个则沉默寡言,但打扫到某些特定区域时,动作会微不可察地放缓,似在留意什么。
清理工作进行到第四日,目标终于转向了存放香料和部分杂物的区域。沈清弦亲自指挥,要求将每一个匣子、每一个罐子都打开,记录内里物品的品类、数量、状态。
当婆子们动手搬动那几个标注“杂香”的木匣时,张嬷嬷的脸色明显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姨娘,这些……这些都是些陈年旧物,气味混杂,怕是没什么用处,不如直接……”
“嬷嬷,”沈清弦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既是清理,便需一视同仁。有无用处,也需看过才知。若真是无用之物,登记造册后,再行处置不迟。”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张嬷嬷,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张嬷嬷在她的注视下,气势顿消,讷讷地退到一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婆子们依言打开木匣。果然,大部分里面都是些香气散尽、或是几种低劣香料混合在一起的残渣,看起来确实毫无价值。负责记录的婆子一一登记,准备将其归入待弃置的一类。
然而,当打开最底层、一个看起来比其他木匣更陈旧、甚至边角有些磨损的匣子时,那沉默寡言的婆子动作微微一顿。沈清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停滞。
“怎么了?”她出声问道。
那婆子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低声道:“回姨娘,这匣子……好像比别的沉些。”
沈清弦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只见那匣子内部与其他并无二致,同样是一些颜色暗淡、气味混杂的香屑。她伸手进去,轻轻拨开表层的香屑,指尖触碰到了一层坚硬的木质隔板。
果然有夹层!
她不动声色,吩咐道:“将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清出来,仔细些,看看底下是否有什么东西。”
两个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匣内的香屑全部清理出来,果然露出了底下的一块活动隔板。掀开隔板,掌大小、样式古朴的紫檀木小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