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也对舆地之学感兴趣?”沈清弦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秦姝抬眸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波澜不惊,只淡淡道:“闲来无事,随便翻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知晓些,总无坏处。”她话锋一转,将话题重新引回药材,“譬如这味来自滇南的‘七叶一枝花’,解毒功效奇佳,却因其生长环境苛刻,极难寻觅……”
沈清弦心中微动,秦姝似乎不愿多谈舆地之事,是性格使然,还是……别有深意?
时间在专注的探讨中过得飞快。茶过三巡,沈清弦感觉时机已至。她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抹恰到好处的轻愁。
秦姝察觉,问道:“姨娘为何叹息?可是有何烦难之事?”
沈清弦抬起眼,目光诚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不瞒小姐,奴婢近日协助核对府中账目,发现些……不解之处,心中着实难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譬如,府中库房竟多次从城西济世堂,购入些乌头、生半夏等剧毒之物,账录却含糊记为驱虫消毒……奴婢见识浅薄,实在想不通,何等虫患,需用上这等虎狼之药?且采购频次固定,不似临时所需……”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秦姝的神色。
秦姝捻动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沉吟片刻,缓缓道:“乌头、生半夏……确是剧毒。若用量稍有不慎,便是夺命之物。寻常府邸驱虫,断不会用此等药物。”她抬眼,看向沈清弦,目光深邃,“姨娘心细如发,能察觉此等异常,实属难得。只是……高门大户,水深莫测,有些事,不知比知更好。”
她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表露过多惊讶,只是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警告,与老夫人当日的反应,何其相似!
沈清弦心中一凛,知道秦姝定然听懂了她的暗示,甚至可能知晓更多内情。她立刻垂下眼睫,恭顺道:“小姐教诲的是。是奴婢多思多虑了。只是……只是心中总觉不安,仿佛暗处有双眼盯着,寝食难安……”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与无助。
秦姝凝视她片刻,那目光仿佛能洞悉她所有的伪装与真实。良久,她才轻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姨娘如今……确是惹眼了些。日后行事,更需谨言慎行。”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补充道,“我平日若得闲,也会去慈安堂走走,那里虽都是些贫苦百姓,却难得一片清净。”
慈安堂……沈清弦瞬间抓住了这隐晦的提示!秦姝是在告诉她,若遇紧急情况,或需传递消息,慈安堂或许是一个可行的渠道!
“小姐仁心,奴婢感佩。”沈清弦真心实意地道谢。这次会面,虽未直言核心,但她已然达到了初步目的——引起了秦姝的重视,并获得了另一个潜在的联络途径。
又坐了片刻,沈清弦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秦姝并未多留,亲自送她至沁芳斋门口。
走出安国公府,重新坐上陆府的马车,沈清弦靠在车壁上,缓缓舒了一口气。袖中的木珠耳坠依旧冰凉,但她心中却仿佛燃起了一小簇温暖的火焰。
国公府暗香,沁人心脾,也暗藏机锋。这一次,她并非全无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