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鸠的反应,印证了她的猜测。那片水域确实有问题!寻常丫鬟见到主子失落了重要物件,即便觉得难捞,第一反应也该是立刻去找工具尝试,或者禀告管事想办法。而小鸠,她先是肯定“寻不回”,然后才勉强答应明日试试,言语间没有丝毫急切,反而有种……不愿多事、甚至不愿任何人靠近那片水域的回避。
她在掩饰什么?那水下,究竟藏着什么?
是了……沈清弦脑中灵光一闪。前世那个“意外”落水的侍妾,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利用了这水下的某种布置?那小鸠,是在确保这个“布置”不被发现,或者,是在等待下一次“意外”的发生?
这个念头让她脊背生寒。王夫人竟如此歹毒,在这看似平静的苑落里,设下如此致命的陷阱!
她必须弄清楚水下的秘密!这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掌握反击的证据!
然而,如何探查?她不能亲自下水,周妈妈年事已高,更不可能。雇外人?风险太大,极易打草惊蛇。
正当她凝眉苦思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台上一个小小的高颈瓷瓶,那是之前插过几支残荷的,如今空着。一个念头倏地闪过——或许,不需要人下水。
翌日,天气并未放晴,依旧阴沉。小鸠果然找来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沈清弦的“指点”下,在那片水域象征性地探捞了一番,自然是毫无所获。
沈清弦并未表现出过多失望,只是叹了口气,便让小鸠去做别的事了。
午后,她吩咐小鹊去大厨房要些新鲜牛乳来,说要调一种养颜的膏子。又让周妈妈借口要缝制过冬的厚褥子,去库房领些蓬松的新棉。
东西备齐后,她支开小鹊,只留周妈妈在屋内。她将牛乳缓缓倒入那个高颈瓷瓶中,约莫七分满,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塞入一大团蓬松的棉花,直到将瓶口紧紧堵住,不留一丝缝隙。
“妈妈,你找个机会,趁无人注意时,将这个瓶子,沉入我昨日簪子落水的那片水域。”沈清弦将密封好的瓷瓶递给周妈妈,低声嘱咐,“小心些,莫要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小鸠。”
周妈妈虽不解其意,但对沈清弦已是无条件的信任,郑重地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周妈妈借口去后院倒涮锅水,提着个木桶,悄悄绕到观景台下方,趁着小鸠在耳房忙碌、小鹊在屋内收拾的间隙,迅速将那个用布包裹好的瓷瓶,沉入了那片颜色深暗的水底。浑浊的池水冒了几个泡,很快恢复了平静。
无人知晓,一个看似普通的瓷瓶,已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潜入了黑暗的池底。沈清弦记得前世杂记中看过,密封的容器沉入水中,会受到水压,若水底地形或有异物,会导致瓶内棉花浸湿的程度和速度不同。她无法亲自探查,便用这土法,来间接“触摸”那水下的秘密。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时间赋予那瓶中之棉以信息,也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悄然取回。
夜色笼罩水榭,沈清弦立于窗前,望着那片吞噬了银簪和瓷瓶的漆黑水面,眼神锐利如鹰。
池底暗影,终将浮出水面。而她,已张好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