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颠簸消失了。沉重的脚步声停止了。那野兽般的呼吸声也平缓下来。
她被毫不怜惜地、重重地抛掷下去。
撞击的钝痛感传来,但更强烈的是触感——冰冷、潮湿、粗糙。身体陷入某种松软湿凉的东西里,像是积年的腐叶,又像是……刚刚被挖掘过的、散发着浓重土腥味的泥土。
视野被局限了。她能看到上方一小片被树枝切割开的、灰暗的天空,还有那个俯下身来的、模糊庞大的黑色人影轮廓。
月光在那人身后,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银边,却让他的面部沉浸在更深的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的位置,似乎有两点微光在闪烁,冰冷,没有任何人类情感。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唰……沙……
唰……沙……
是铁铲插入泥土里,再扬起的、单调而恐怖的声音。一铲,又一铲。
潮湿的、沉重的泥土劈头盖脸地落下,砸在她的腿上、腹部、胸膛……冰冷,沉重,带着令人作呕的窒息感。泥土颗粒溅到她的“脸”上,甚至能“尝”到那苦涩肮脏的味道。
视线被一点点剥夺。黑暗如同幕布,从四周合拢。最后看到的,是那片灰色的天空被泥土彻底覆盖。
绝望。无声的绝望。
然后,是一切感知的终点——绝对的、虚无的、永恒的黑暗。
“呃啊——!”
戚雨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涣散又聚焦,疯狂地扫视着熟悉的房间轮廓——书桌、衣柜、窗外模糊的路灯光晕……试图抓住任何能让她确定自己身处现实的东西。
那个梦!太真实了!那双蓝白运动鞋颠簸的视角,那粗重的呼吸声,那冰冷的泥土砸落的触感。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上面还沾着梦中那冰冷湿黏的泥土。喉咙里似乎也真的哽塞着那令人窒息的土腥气。
她跌跌撞撞地冲下床,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不得不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
冲进洗手间,她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冰冷的自来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短暂地压下了皮肤表面灼烧般的恐惧,却无法驱散那盘踞在心底、源自梦境最深处的冰冷绝望。
她双手撑在冰冷的陶瓷洗手盆边缘,剧烈地喘息着,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头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眼神里充满了未褪的惊恐和一种深刻的茫然。
那个梦。
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有人强行撬开了她的颅骨,将一段濒死的记忆,硬生生塞进了她的脑子里。
那双鞋是谁?那个纹身代表着什么?那片林子又在哪里?
这是预知?
还是已经发生的?
这感觉像是同步。像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正在真实发生的恐怖事件,通过她这诡异的能力,实现了残酷的、身临其境的直播。
冰冷的恐惧,死死勒紧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