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凿击在戚雨的灵魂之上。
“呃啊——!”
戚雨猛地从桌面上弹起,额头右侧传来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眼前金星乱冒——她起身太猛,重重撞在了坚硬的木质桌角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是梦。只是一个噩梦。
她拼命告诉自己,一只手死死捂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按压着狂震不止的心口,仿佛不这样做,那颗心脏就会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
电脑屏幕已经进入休眠,一片漆黑的屏幕像一块深色的墓碑,模糊地映照出她此刻惊慌失措、苍白如纸的脸。
一切都和她睡着前一模一样。报告文档还打开着,钢笔放在一旁,挂钟的指针显示着凌晨时分。
除了……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地凝固在了桌面上。
就在她刚才趴伏着的位置前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安静地、突兀地放着一颗糖。
糖纸里面,包裹着一颗鲜红色的、小熊形状的硬糖。
和她从那只焦黑腐烂、紧握的尸手中,费尽心力取出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一瞬间的冰冷,冻结了她的血液,凝固了她的呼吸,甚至连心跳都仿佛漏停了数拍。
她像一尊瞬间被冰封的雕像,只有瞳孔在无法控制地剧烈收缩。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如同受惊的飞鸟,惊慌失措地扫视着整个办公室。空旷无人。
一排排整齐的档案柜投下沉重的阴影,角落里的仪器沉默地伫立着。门锁完好地从内部反锁着,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窗外,是万籁俱寂的深沉夜色,看不到任何人影活动的迹象。
这颗糖是怎么出现的?!
她颤抖着伸出手。她拿起那个放在一旁的透明证物袋。袋子封口完好,标签清晰。里面的那颗糖果,依旧静静地待在角落。
它还在。
那么
桌上这一颗,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敢去碰它,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它,眼睛一眨不眨。糖纸的褶皱在灯光下形成细微的光影变化。
那具无名男尸的调查毫无进展,身份无法确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向凶手的有效线索,仿佛这个人是从虚无中来,又彻底消失在虚无之中。
技术部门对那颗糖果的检测报告也出来了:成分普通,就是最常见的砂糖、玉米糖浆、人工色素和香精。糖纸上除了戚雨自己因操作留下的指纹外,干净得可怕,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甚至连那具尸体的指纹都因腐蚀而无法提取。
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结论:那晚的经历,那颗凭空出现的糖,都只是她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过度疲劳和精神紧张所产生的幻觉和噩梦。她几乎要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解释了,尽管心底最深处的那丝寒意始终未曾真正散去。
直到周五下午,那件快递的到来。
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瓦楞纸板盒,被直接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收件人信息打印得清清楚楚:她的名字、法医中心的详细地址、甚至精确到了她的部门。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她戴上手套,拿起裁纸刀,动作缓慢而僵硬地划开胶带。
纸盒里面,一个透明的、厚重的塑料罐子。
罐子里,满满当当地、塞得严严实实地,填满了那种鲜红色的、小熊形状的硬糖。
而在那一片刺目的红色糖果中间,深深地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普通的白色打印纸。
戚雨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沿才能站稳。
她颤抖着,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拧开那个塑料罐子的盖子,她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出了那张被糖果挤压得有些变形的纸条。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展开了纸条。
洁白的纸面上,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文字,墨迹漆黑而清晰:
“你喜欢我的糖吗?”
这不是幻觉。
不是噩梦。
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真的盯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