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者”号像一颗沉默的尘埃,在墨黑的绒布上向着那微弱的召唤滑行。推进器的光芒被调节到最节能的脉动模式,每一次闪烁,都只为了细微地修正航向,对抗着宇宙尺度的惯性。舱内,主照明已关闭,只余下控制台和少数必要界面的微光,映照着三张凝重而专注的脸。
能源储备:17%。
这个数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次非必要的系统运行,每一次航向微调,都在消耗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宝贵储备。
“墨匠”几乎将自己焊在了控制台前。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手指却稳定得如同机械。他正在构建一个极其简陋的、基于脉冲星信号和背景辐射的三角定位模型。这不是传统的导航,更像是在无边沙漠中,依靠风中的沙粒和星斗的倾斜角来猜测自己的位置。
“有初步结果了,”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专注而有些沙哑,“我们所在的这片星域……在遗迹提供的、哪怕是最高权限的星图碎片里,也完全没有记载。就像……就像被从已知宇宙里彻底剪掉的一块。”
绝对的未知领域。
苏北闭目凝神,灵犀力场如同无形的神经网络,细致地感知着逃生舱的每一寸“肌肤”。他在学习与这艘古老造物沟通,理解它能量循环的细微韵律,尝试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可以优化能耗的地方。他发现,当自己的力场频率与舱体核心动力炉的低鸣达成某种和谐共振时,推进器的能量利用效率似乎有微不足道的提升。积少成多,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任何一点节省都可能至关重要。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则放在了张翼身上。
张翼抱着“密钥”,蜷缩在观察窗旁的固定座椅里,目光失焦地投向窗外那颗巨大的暗红色气态行星。她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偶尔轻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她正处在一种高度集中的感知状态。
那遥远的“呼唤”或“低语”,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或消失,反而在她的感知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它不再是模糊的指向,而是开始携带上了一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息片段”。
这些片段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状态描述”。
……寂静……漫长的守望……
……结构完整……能量水平……低……
……等待……识别信号……
这些意念碎片冰冷而客观,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仿佛一台忠诚的机器,在无尽的岁月里,一遍遍重复着预设的状态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