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直指核心,彻底撕开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这已不再是普通的客套或试探,而是基于事实观察后的直接论断,表明了太史慈母子不仅观察入微,而且已经掌握了相当的信息,并对此事有了清晰的判断。
林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摊牌,知道再虚与委蛇反而落了下乘。他迎上太史慈坦诚而锐利的目光,又看向那位目光睿智的老夫人,知道此刻的回应至关重要,将决定他能否真正赢得这位绝世猛将的初步认可。
太史慈的问题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直指核心:“林先生,恕慈直言。您以非凡手段令阳翟重生,却隐于幕后,假县令之名行实事。那么,慈敢问,您究竟打算以何种身份,继续统领这阳翟之地?是继续做这无名之主,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尽,但目光如炬,已然表明了所有的可能性——是甘于现状,还是另有鸿鹄之志?
林昊没有立刻回答。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粗陶茶碗的边缘,仿佛在掂量这个问题的分量。
片刻后,他抬起眼,反问道:“身份…子义认为,这很重要吗?”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超脱世俗规训的淡然,“是县令之名重要,还是让百姓碗里有粟、身上有衣、夜间安枕更重要?”
太史慈摇了摇头,神色郑重:“于慈个人而言,名号虚位,确如浮云。慈追随的是仁德与能力,而非一纸官印。”
他话锋一转,目光更加锐利,“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慈并非迂腐之人,但必须清楚,自己若留下,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局面,辅佐的又是怎样的…主公。”
‘主公’二字,他稍稍停顿,说得清晰而缓慢,显然已将此行视为一次严肃的投效考量。
林昊听出了他话中的决意和风险。这不是简单的好奇,而是决定去留前程的审慎。他沉默了片刻,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远去。
最终,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桌前三人能听见:“子义兄坦诚相待,昊若再虚言,便是愧对这份诚意。”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客栈内看似寻常的食客,低声道:“此地人多眼杂,非议事之所。二位若信得过林某,可否移步至城西济世堂?那里清静,也有些…东西,或许能让子义兄更明白我等正在做、以及将要做的事。”
太史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自己的母亲。老夫人一直静静听着,此刻感受到儿子的目光,她慈爱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太史慈的手臂:“我儿自有决断。无论你作何选择,为娘都支持你。去吧,去听一听林先生想说的话。”
有了母亲的支持,太史不再犹豫。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桌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抱拳一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武将特有的爽快:“既如此,林先生,请——带路。”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意味着他将真正踏入林昊的世界,去直面那隐藏在“济世堂”招牌下的真实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