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疗养院的花园里,午后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凌墨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锐气与死寂已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正蹲在花圃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新栽的玫瑰苗浇水的活泼身影上。
龙景皓(江糯宁)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沾了点泥巴也浑然不觉,正对着那株娇嫩的玫瑰苗絮絮叨叨:
“小玫瑰小玫瑰,你快快长呀!等你开花了,墨哥哥的伤肯定就好全啦!”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活力,像一道阳光,强行驱散了这片区域因他而存在的低沉气压。
凌墨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女孩,是他混乱血腥的人生中,最猝不及防的意外,也是最…温暖的劫数。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浑身是血、意识模糊地倒在那个阴暗巷口时,是这个看似莽撞的女孩,不顾危险地将他“捡”了回来。记得她在他昏迷时守在床边的嘟囔,记得她因为他伤势好转一点而雀跃的样子,也记得她得知他真实身份和处境后,那双明亮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震惊,随即却被更浓的担忧和坚定所取代。
“凌墨!你看!我种的!好看吗?”龙景皓浇完水,献宝似的跑回来,鼻尖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凌墨的视线从她鼻尖的汗珠移到她沾着泥土的手指,最后落回她灿烂的笑脸上,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龙景皓却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笑容更加灿烂。她拉过旁边的小凳子坐下,托着腮看他:“医生说你再恢复两周,就可以尝试慢慢走路了!到时候我陪你复健!”
“不用麻烦。”凌墨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绿植。他习惯了独处,习惯了背负一切,不习惯这样无微不至的、炽热的关怀。这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习惯之后,再也无法承受失去。
“不麻烦!”龙景皓立刻反驳,凑近了些,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你是因为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我龙景皓有恩必报!再说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照顾,天经地义!”
朋友?凌墨在心中苦笑。他凌墨的世界里,何曾有过这样单纯的定义?接近他的人,要么是为了利益,要么是为了要他命。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奢侈,也太过危险。他不想把她卷入自己这潭浑水。
“江糯宁,”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我的世界很复杂,也很危险。你离我远一点,对你有好处。”
龙景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她甚至故意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他的轮椅,歪着头看他,眼神狡黠:“怎么?凌大少爷是怕连累我?还是觉得我龙景皓是个怕事的人?”
凌墨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他确实是怕,怕极了。怕凌昊天的疯狂会波及到她,怕自己这充满诅咒的命运会玷污她的阳光。
见他不说话,龙景皓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凌墨,我知道你的事不简单,我知道那个想害你的叔叔很厉害。但这里是龙城,是夜家和龙家的地盘!我爹地妈咪,还有熙辰伯伯婉莹伯母,都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救了我,就是龙家和夜家的恩人,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被宠爱着长大的、理所当然的底气和对家族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底气,是凌墨在勾心斗角、步步惊心的凌家长大的过程中,从未体验过的。
他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眸,心中最坚硬的某个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夜熙辰和龙墨寒暗中布下的天罗地网,想起夜辰那句冰冷的“你才有价值”,也想起眼前这个女孩毫无心机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