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就在最后一刻,他们看清了最关键的一幕——
林夏的母亲把核心放进婴儿胸膛的瞬间,低下头,在孩子耳边说了句话。画面没声音,但唇形看得清:
“听见我。”
紧接着,角落里的“疯子”笔尖顿了一下。
本子上多了行字:
“第0次轮回启动,载体同步率97%,母体信号残留。”
画面消失了。
通道关闭。
银线断了,星云漩涡重新转起来,最后一点光也被吸走。刘海腿一软,差点倒下,全靠林夏拉住才站稳。他大口喘气,喉咙全是血味,五脏六腑像被碾过,整个人空了。
“结束了?”林夏声音哑了,眼里满是害怕,“所有记忆……都没了?”
刘海没回答。
他知道,还没完。
还有一段记忆正在消失——关于“疯子”的真相。他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被困住?他是另一个刘海?还是复制人?他是牺牲品,还是帮凶?这段记忆没了,他们就再也逃不出轮回。
就在最后一刻,残存的光带突然动了。
不是晃,是像里面有东西在挣扎。接着,一个小男孩从光带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向漩涡前方。
是童年的刘海。
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不合身的实验服,裤腿拖地,一只脚光着,脚底有灰。他脸上没表情,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看着黑洞,好像早就认命了。
然后,他抬起手。
掌心里,躺着一枚金色的小齿轮。
齿轮很小,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有个凹槽,和成年刘海掌心的疤完全吻合。齿轮一出现,那道疤就开始发麻,林夏手腕上的光丝也亮了。三样东西连在一起——过去、现在、未来,在这一刻接上了。
小男孩没回头,慢慢举起齿轮。
齿轮浮到空中,光芒从金变白,再变透明,最后像融进空气里。下一秒,整个漩涡突然停了。
一圈看不见的波纹散开,所到之处,一切都静止了。
记忆光点停在半空,光带不动了,黑洞也不转了。整个空间像一个巨大的沙漏——上面堆着记忆碎片,
时间,停了。
小男孩站在沙漏顶端,身影慢慢变淡。他最后看了眼成年的自己,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别忘。”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沙漏里面。
那里本来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他手指落下的瞬间,传来第一道声音。
不是歌,也不是杂音。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缓慢,像穿过无数次轮回才传到耳边:
“你听——”
声音没说完,沙漏轻轻一震。
那些停住的光点开始往下落,穿过静止的平面,掉进下半部分。每落下一点,就激起一圈涟漪,浮现出一段完整的画面:
婴儿的第一声哭,蓝光照亮房间,屏幕上显示“初始化完成”;
雪地里挥手,校服飘动,林夏笑着说“你是新来的吗?”;
实验室外,雪花逆风上升,林母把核心放进婴儿胸口;
数据屏上闪过“第0次轮回启动”;
还有那句低语:“听见我。”
越来越多的记忆回来了。
不再是零碎片段,而是连成一条线。刘海终于懂了——
“听见我”,不只是妈妈的话。
它是启动系统的密码,是唤醒深层意识的指令。只要有人真正“听见”这句话,就能激活体内的机制,重启记忆网络。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语音识别命令,而是一种情感共鸣触发的生物反馈。只有当听者带着完整的记忆与情感回应时,系统才会承认其为“合法用户”。
那个一直记数据的“疯子”,就是第一个听见的人。
他因此被系统绑定,成了永恒的观测者,也成了连接过去和未来的桥梁。每次轮回他都在,每次失败他都记。他是代价,也是希望。
现在,时间停了,记忆却在流动。
刘海慢慢抬起手,掌心对着沙漏。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不是逃,也不是反抗。
而是接过这份责任。
接过那段没人知道的历史,接过那份沉重的使命,接过那个已经被遗忘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听见了。”
话音落下,沙漏开始缓缓转动。
新的轮回,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盲目重复。
这一次,他们带着记忆前行。
光点重新聚拢,星河再次流转。刘海牵起林夏的手,看向那片新生的宇宙。远处,一道微弱的信号在闪烁,像是来自未来的回应。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摊开着,最新一页写着:
“第1次轮回启动,载体同步率100%,母体信号确认。”
字迹,依然稳定。
同时,在遥远的实验室废墟深处,一盏积灰的指示灯悄悄亮了。蓝光微闪,照出墙上斑驳的牌子:项目代号·回声计划。
风吹进破窗,翻动桌上一张泛黄的纸。
纸上画着两个孩子并肩站着的简笔画,线条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我和她,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