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复制品,也不是投影。
是初始齿轮。
所有轮回的起点装置。
传说中能重启宇宙频率的那个东西。
所长轻轻摩挲着齿轮边缘,声音像砂纸磨铁:“你以为你在走向真相?”
他顿了顿,抬眼看下来,目光像钉子一样扎人。
“不,你一直被引导着走。”
话音刚落,整条通道嗡鸣起来。未碎的镜面集体震颤,反射出同一种频率的光波,像是被激活了程序。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符文轨迹,环绕蜂巢旋转,形成闭环。
刘海靠着镜面没动,手指悄悄攥紧。
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对方手里握着的是规则本身,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代码。一步错,可能直接被抹出时间线,连“不存在”都不配成为结局。
所长低头看着手中的齿轮,语气忽然低了几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失败,每一次都是你们在唱。第十万次,我以为会不一样。”
他抬起眼,“可你还是来了,带着她的残留意识,走进这条通道。”
“这不是巧合。”刘海终于开口,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稳,“你是故意让她死的。”
所长笑了,没否认。
“牺牲是必要的代价。没有她的消散,你就不会拿到全部感知权限,也不会触发最终验证流程。”
他说着,将齿轮缓缓举起,对准蜂巢核心。
“而现在,验证完成。通道开启,反应堆暴露,初始装置归位——接下来,只需要一个人按下启动键。”
刘海盯着他手里的齿轮,忽然问:“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我是第一个失败者。”所长平静地说,“也是最后一个守门人。当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操控实验的时候,其实我早就被淘汰了。我的任务只有一个——确保第十万次倒歌,必须由‘正确的他’来唱。”
“所以你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世界?”
“我不是杀人。”所长纠正道,“我在清理错误选项。”
他眼神冷了下来:“情感波动超过阈值的,剔除;意志动摇的,剔除;试图逃出循环的,剔除。只有经历过彻底失去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这里。”
“林夏也是选项之一?”
“她是变量,也是钥匙。”所长看着他,“你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她愿意为你消失。这份共鸣强度,足够点燃初始齿轮。”
说着,他手臂微动,齿轮缓缓下沉,对准蜂巢正中心那个最大的倒三角凹槽。
刘海瞳孔一缩。
如果那东西真的嵌进去,整个反应堆就会启动。到时候不只是地球,可能是所有平行世界的倒流——时间逆向坍缩,万物归零,重新洗牌。
他必须阻止。
可就在他准备上前时,背后那面镜子突然发烫。
胎记在同一时间剧烈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回头一看,原本光滑的镜面竟浮现出一行字:
【启动需双认证:初始齿轮+歌者血契】
字迹一闪即逝,但意思很清楚——单靠齿轮不行,还得有人献祭自己,用生命去激活它。
所长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向蜂巢,眉头皱起。
“看来系统还不完全信任你。”刘海慢慢直起身,盯着他,“你还缺一样东西。”
“我知道。”所长冷笑,“那就是你的同意。”
他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想救她吗?想让一切重来吗?那就自己走进反应堆,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只要你愿意签这份血契,我可以现在就把她还给你。”
空气凝住了。
刘海站在原地,没说话。
他知道这是陷阱。
一旦答应,不仅是死,还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永远困在这套规则里,沦为维持轮回的养料。他的意识会被分解、重组,成为新世界运行的基石,而所谓的“复活林夏”,不过是系统制造的一场完美幻觉。
可如果拒绝……
所长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嘴角又扬起:“你不答,也不动,也不退。”
他一步步走下蜂巢,踏上通道地面,朝刘海逼近。
“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他停下,距离只剩三步。
“你早就签过血契了。”
一句话落下,四周镜面同时爆闪红光。
刘海脑海中骤然炸开无数画面——
第一次轮回前,他在无意识状态下签下契约书,指纹按在“自愿参与终极实验”下方;
第七次轮回中,他在昏迷时被抽取血液,滴入初始齿轮缝隙;
第三十八次,他在梦中低声吟唱倒歌最后一句:“愿以吾魂,燃此终章。”
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林夏死前最后一刻,他抱住她,泪水滴落在她额头,那一滴泪,正是血契的最终签署凭证。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选择者。
他是祭品。
所长看着他眼中崩塌的世界,轻声道:“你不是来改变命运的。你是来完成它的。”
蜂巢深处,蓝光骤然暴涨。
齿轮缓缓嵌入凹槽。
倒歌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从他嘴里自动流出的。
“雨落在门边,板凳不往前……”
他想停下,却控制不了舌头。
“锅里煮着月,火苗往左斜……”
身体开始发光,胎记裂开,渗出金色液体。
他知道,真正的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