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核心的空间还在微微震颤，金色光粒消散的余温尚未褪去，空气里残留着时空之力与虚无气息碰撞后的焦灼感。沈墨卿伸出手，指尖穿过一片空茫，刚才苏凝微笑的模样还烙印在眼底，可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虚无。他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她化作了时空的一部分，这话听着温柔，却藏着再也无法触碰的绝望。
老周蹲在一旁，双手撑着膝盖，桃木剑斜插在地面的碎石上，剑身上的符咒黯淡无光。他看着林砚消失的方向，眼眶通红，平日里沉稳的声音此刻带着哽咽：“就这么……没了？”他这辈子见过无数诡异凶险，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明明赢了，却感觉输得一败涂地。
阿古拉和年轻首领相互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他们体内的虚无之力虽已消散，但损耗的元气一时难以恢复，看着眼前两个失魂落魄的守护者，心中满是愧疚：“都怪我们……如果能早点发现虚无之主的阴谋，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沈墨卿缓缓收回手，握紧了绣春刀。刀身的金光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泛着微光，像是在呼应他心中未灭的意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却坚定：“她没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我们不能让她的牺牲白费，得守住这两个时空。”
就在这时，空间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像是踏在时空的节点上。那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超越一切的威严，让在场的四人都浑身一僵。
“谁？”沈墨卿立刻握紧绣春刀，转身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刚才消灭虚无之主的力量几乎耗尽了他的内力，可此刻面对未知的威胁，他依旧下意识地将阿古拉护在身后。
老周也立刻站起身，桃木剑重新握紧，警惕地盯着前方：“是虚无之主的余孽？还是另有其人？”
空间尽头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长袍看不出材质，像是由无数细微的光粒编织而成，随着他的动作，衣摆流淌着淡淡的银辉。他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周身没有散发任何气息，既不是阴邪，也不是正气，仿佛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又格格不入。
最诡异的是，他走过的地方，地面的碎石和残留的虚无气息都在缓缓消融，化作最纯粹的能量，被他的长袍吸收。
“你是谁？”沈墨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眼前这道身影带来的压迫感，比时空之主和虚无之主加起来还要强烈。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已经超越了“邪”与“正”的范畴，甚至超越了时空本身。
灰袍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瞬间，空间里残留的所有虚无气息都被强行抽离，汇聚成一缕黑烟，被他轻轻捏碎。原本混乱的空间瞬间变得平静，连之前的震颤都停止了。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之外传来，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重要的是，你们以为的终局，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什么意思？”老周忍不住追问，“虚无之主已经被消灭了，还有什么开始？”
灰袍人缓缓转向老周，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虚无之主，不过是时空运转中产生的‘熵增’，是秩序崩坏的产物。你们消灭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只要时空存在，秩序与混乱的博弈就不会停止。”
苏凝化作时空的一部分，沈墨卿本就心绪不宁，听到这话更是心头一沉：“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来说这些废话，就请离开！”
“我来，是为了给你们一个选择。”灰袍人无视了沈墨卿的敌意，语气依旧平静，“苏凝和林砚，以圣女后裔之躯融合时空之心，化作了时空的守护者，却也因此失去了自主意识，成为了时空规则的一部分。你们，想不想让她们回来？”
沈墨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心脏狂跳起来：“你……你有办法让苏凝回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之前的绝望瞬间被希望取代，哪怕知道眼前这人来历不明，他也无法抗拒这个诱惑。
老周也激动地上前一步：“真的能让林砚回来？你要我们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阿古拉和年轻首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让化作时空一部分的人复活，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
灰袍人轻轻点头，兜帽下的轮廓似乎勾起了一抹浅笑：“办法自然有。时空之心虽已与她们融合，但她们的灵魂本源并未消散，只是被时空规则束缚。只要打破这层束缚，再以‘本源之力’重塑肉身，她们就能恢复原样。”
“本源之力是什么？”沈墨卿立刻追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本源之力，是时空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力量，是一切力量的源头。”灰袍人缓缓解释，“这种力量，藏在两个时空的‘时空锚点’中。明朝的时空锚点，在应天府的镇魂钟遗址；三百年后的时空锚点，在南京博物院的时空之心碎片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需要分别前往两个时空锚点，取出本源之力，然后回到这里，由我来主持仪式，打破时空规则的束缚，重塑她们的肉身。”
沈墨卿和老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不管这灰袍人是什么来历，不管这过程有多危险，他们都必须试一试。
“我们答应你！”沈墨卿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灰袍人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我的目的，与你们无关，也与这两个时空无关。我只是……不想看到两个有趣的‘变量’，就此成为冰冷的规则。”
“变量？”老周皱了皱眉，“你说苏凝和林砚是变量？”
“没错。”灰袍人点头，“圣女后裔本应是时空规则的执行者，可她们却一次次打破宿命，做出了超出规则预期的选择。这样的变量，很难得。”
沈墨卿虽然依旧对灰袍人充满警惕，但此刻救苏凝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只要能让苏凝回来，我们就照你说的做。现在，我们就出发去取本源之力！”
“不急。”灰袍人抬手阻止了他，“取出本源之力，需要特定的时机。明朝的时空锚点，要等到月圆之夜，子时一刻；三百年后的时空锚点，要等到月缺之夜，丑时三刻。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做好准备，因为取出本源之力的过程，会引发时空震荡，吸引无数被震荡惊扰的邪祟。”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两个古朴的玉佩，抛给沈墨卿和老周：“这是‘护源佩’，可以在你们取出本源之力时，保护你们不被时空震荡伤害，也能驱散普通邪祟。记住，本源之力极为霸道，取用时不能贪心，点到即止，否则会被本源之力反噬，化为飞灰。”
沈墨卿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着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与时空之心的力量有些相似，却更加纯粹。他握紧玉佩，郑重地说道：“我们记住了。”
老周也小心翼翼地收好玉佩，问道：“月圆之夜和月缺之夜，还有多久？”
“明朝的月圆之夜，就在三天后；三百年后的月缺之夜，也在三天后。”灰袍人说道，“时间紧迫，你们尽快出发吧。仪式需要在本源之力取出后的十二个时辰内举行，否则本源之力会消散，再也无法挽回。”
沈墨卿不再多问，转身对阿古拉说道：“阿古拉首领，麻烦你照顾好这里，我们去去就回。”
阿古拉点了点头：“沈大人放心，我们会守在这里，等待你们回来。”
沈墨卿又看了一眼苏凝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然后转身朝着空间入口走去。老周也对年轻首领叮嘱了几句，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漆黑的通道，回到了归墟峡谷。刚走出峡谷，就感受到了外面清新的空气，与虚无核心的压抑截然不同。
“沈大人，你觉得这灰袍人可信吗？”老周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他总觉得这事太过蹊跷，灰袍人的力量太过诡异，目的也不明朗。
沈墨卿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好说。但现在，这是唯一能让苏凝和林砚回来的办法，就算是陷阱，我也得闯一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取本源之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按照灰袍人说的做，不能贪心。”
老周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明朝的应天府，我去三百年后的南京，三天后在这里汇合。”
“好！”沈墨卿点头答应，两人在峡谷口分别，各自朝着目的地赶去。
沈墨卿骑着快马，日夜兼程，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赶回了应天府。此时的应天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谁也不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关乎时空存亡的大战。
沈墨卿没有停留，直接赶往镇魂钟遗址。镇魂钟已经沉入地下，遗址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土坑，周围被锦衣卫封锁着，禁止百姓靠近。
“沈大人！”守在遗址旁的锦衣卫看到沈墨卿，立刻上前行礼。
“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沈墨卿吩咐道。
锦衣卫们不敢怠慢，立刻退到了远处。沈墨卿独自走到土坑旁，等待着月圆之夜的子时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