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沉香袅袅。
沈砚一袭深绯官服立于殿中,身姿挺拔如竹。
他手中捧着结案卷宗,声音清朗而不失力道,字字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之上。
“经查,吏部员外郎赵霖,于七日前酉时三刻,在软红阁因争风吃醋,与不明身份江湖人士发生冲突,被当场击杀。”
“现场遗留打斗痕迹及凶器一柄,经辨认,为军中制式短刃。”
沈砚略作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武将队列中某处,继续道,“臣已查明,此短刃编号隶属京畿戍卫军后勤库,于三个月前报损遗失。”
“而当日软红阁后院柴房,有目击者见一身着戍卫军底层兵卒服饰者仓皇逃离。”
朝堂之上一片低语。
皇帝萧启端坐龙椅,面色沉静:“沈卿之意是?”
“臣顺藤摸瓜,缉拿了那名兵卒。”
沈砚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由内侍呈上,“此人名周旺,乃镇国公府旁支庶子,在京畿戍卫军任什长。”
“据其供认,当日他私离职守,前往软红阁寻欢,因赵霖抢夺其相好的姑娘,二人发生口角。”
“周旺随身携带私藏的报损短刃,争执间失手刺中赵霖要害。”
“一派胡言!”
镇国公周震山须发皆张,大步出列,“陛下!此等攀诬之词,定是有人蓄意构陷我周家!”
“周旺虽姓周,不过是远房旁支,与老臣府上早已无甚往来!”
“更何况,区区一个什长,怎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此案疑点重重,请陛下明察!”
沈砚不疾不徐,躬身道:“国公爷息怒。”
“下官只是据实陈奏。”
“周旺本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画押在此。”
“凶器、人证、供词俱全。至于动机——”
他抬眼,目光平静,“赵霖员外郎当日饮酒过量,言行无状,不仅辱及周旺父母,更扬言要使其在军中无法立足。”
“周旺一时激愤,酿成大祸。”
“此乃其供词中原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外,软红阁老鸨、龟公数人,于案发后第二日离奇暴毙,经仵作查验,乃被杀而亡。”
“此案中灭口痕迹明显,但周旺坚称不知情。”
“下官推断,或有第三方势力介入,意图掩盖什么。”
“然,杀害朝廷命官之主犯周旺,证据确凿。”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将赵霖之死的直接凶手定为周家旁支的人,让周家沾了一身腥。
又点出软红阁灭口之事,暗示背后可能有更大阴谋,却不再深究——
因为再深究,就可能触及周家暗中经营妓馆、利益输送之事,那便是要撕破脸的死局。
眼下,还不是时候。
周震山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他如何不知这是沈砚做好的局?
周旺怕是早就被控制,甚至那供词是真是假都未可知。
但沈砚摆出了全套证据链,人赃并获,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强行反驳,反倒显得心虚。
更可恶的是,沈砚提到了“第三方势力”和“灭口”,这简直是明晃晃的警告——
若周家不认下这个“失手杀人”的周旺,沈砚就有可能把软红阁的脏事翻出来。
龙椅上,皇帝萧启眸光深邃,在沈砚和周震山之间缓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