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主府,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只有几处关键岗哨还亮着灯火。
处理完最后一批关于火药配比调整和明日水泥浇筑区域图纸的柳惊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卸下脸上冰冷的银色面具,露出那张清冷绝艳却难掩疲惫的脸庞。
圣男大人…应该早就睡下了吧?
她习惯性地走向王言居住的独立小院。然而,远远地,她就看到那间熟悉的卧房窗户,竟还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
柳惊澜的眉头瞬间蹙紧。
又不听话!
她明明再三叮嘱过,为了调养他那被过度折腾后显得格外娇贵脆弱的身体,必须严格遵循早睡早起的作息!
看来,是最近对他太过温和了,让他又忘了规矩。
正好…今日公务烦心,就拿我们这位不乖的圣男大人…解解乏吧。
这个念头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让她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虚掩的院门,踏入寂静的庭院。
她径直走向亮着灯的主屋,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王言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似乎刚沐浴过,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色丝质睡袍,湿漉漉的乌黑微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他惯用的兰草清香。
他手里似乎还捏着个什么东西,正对着空气小声嘟囔着什么,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柳惊澜反手关上房门,落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王言的身体明显一僵。
“怎么还不睡觉。”
听到是柳惊澜的声音,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像只看到主人的小动物,光着脚丫就跳下床,几步扑了过来,一头扎进柳惊澜带着夜露微凉的怀里。
“惊澜!你回来啦!”
王言的声音带着雀跃,双臂紧紧环住柳惊澜的腰,脸颊在她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带着冷冽兵戈和淡淡墨香的气息。
柳惊澜被他撞得微微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纤细的腰肢,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体和扑鼻的兰草香。
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清冷,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王言的后颈,声音带着一丝责备:“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灯还亮着。”
“嘿嘿,等你嘛!”
王言抬起头,蒙着丝带的脸“看”着柳惊澜的方向,小脸上满是邀功似的得意,“而且!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柳惊澜挑眉,抱着他走到床边坐下,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手指习惯性地梳理着他微湿的长发,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什么好消息,值得我们圣男大人熬夜?”
“嘿嘿!”王言更得意了,小脑袋一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你的那个近卫,花弄影!她已经是我的学生啦!以后,你可不能随便欺负她了哦!”
“什么?!”柳惊澜梳理头发的手指猛地一顿,王言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根本没输给王言过啊。
花弄影…是王言的学生?
这绝不可能!
花弄影…就是她自己!她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假扮了自己?
只有这个可能。
巨大的惊骇和瞬间升腾的危机感让柳惊澜的瞳孔骤然收缩!有人!有人冒充了花弄影的身份,接近了王言!
而且…就在今晚!就在这守卫森严的城主府内!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冷汗瞬间浸透了柳惊澜的内衫!她抱着王言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力道之大,让王言都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惊澜?你怎么了?”王言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骤然加重的呼吸,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是不是太高兴了?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惊讶!我厉不厉害?终于让那个冷冰冰的小花低头了!”
兴?惊讶?
柳惊澜心中一片冰冷,杀意如同实质般翻涌!她强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和恐惧,声音却因为极度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干涩:“…她…什么时候拜你为师的?怎么…拜的?”
“就刚才啊!在凉亭下棋!”
王言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小嘴叭叭地说着,“我赢了她!赢得可漂亮了!说好了我赢她就拜师的!虽然她后来好像有点想赖账,说有什么急事要走,不过被我拦住了!她现在肯定认我这个老师了!惊澜,你以后可得对她好点,她可是我罩着的人了!”
刚才…凉亭…下棋…想走…被拦住…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柳惊澜的心上!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冒充者被王言无意中“留下”时,是何等的惊惶!而王言…这个毫无防备的小傻子,竟然还沉浸在“收服”了对方的得意里!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柳惊澜!
如果…如果那个冒充者心怀歹意…如果她袖中藏着毒药或匕首…王言毫无防备地扑进她怀里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这怒火不仅针对那个胆大包天的潜入者,更针对…怀里这个不知死活、以身犯险的圣男。
“王、言!”
柳惊澜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猛地将王言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按坐在床沿,自己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