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望着那高高的围墙,踌躇了片刻,接着却绕到了背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潘府的隔壁,拨开一处丛生的杂草,赫然便是一个隐蔽的狗洞。
这狗洞极小,又被杂草与石块掩住,竟是谁都不曾发觉。
这里曾是二狗的秘密栖身之所。
他不过是一个小乞儿,年纪太小,打不过其他的乞丐,因此那些有遮蔽的、较为舒适的地方,都轮不到他。
他很是挨饿受冻了一些时日,直到发现这么一处小小的狗洞。
那日他被野狗追赶,慌不择路之下逃到这里,但看着这处狗洞,他却犹豫着不敢进。
府城这一块儿地很是金贵,能住在此处的,皆是非富即贵,他若是钻了进去被人发觉,便是打死了也是活该。
但听着越来越近的犬吠,他咬咬牙,心一横,还是钻了进去——即使一会儿被这府里的家丁发现打死了,总也能留个全尸,倒比活着成为这野狗的美餐好。
这洞口极小,即使是以他一个未长成的孩童的身量,进来得也颇为不易。
他的腰卡在洞口,进不得退不得,听着越来越近的狗叫声,他心中一凉,只以为自己的腿要喂了野狗去。
回头少了两条腿,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可怜他,多给他些赏钱。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心中虽这么想,却仍旧猛一使劲儿,忍着剧痛生生将自己的下半身拔了出来。
他将自己拔进来的瞬间,那狗的嘴筒子也伸了进来,鼻子死命地嗅着,甚至又张大了嘴,想从他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惜,它终究是晚了一步。
二狗怒火中烧,心中发狠,索性将这狗头一把抱住,又抄起身边的石块,使了吃奶的力气,一下一下狠狠敲在了那狗的头上。
野狗哀嚎声阵阵,他心中一紧,却又生出些同归于尽的狠劲——就算被发现打死了,黄泉路上好歹也有条狗作伴!
但听着那边隐隐传来的脚步,他终究还是松了手,急忙躲进一间空屋。
而那野狗见二狗松了手,便也挣扎着缩了回去,只留下几撮狗毛和星点血迹。
与此同时,府中的下人也终于提着灯笼赶到了。
但他们来得太晚,此刻又恰巧起了狂风,竟生生将方才二狗和那狗碰倒的杂草又立了起来,将将遮住那洞口。
那风吹得下人手中的灯笼左摇右晃,甚至就连灯笼里的蜡烛都瞬间熄灭。
蜡烛一灭,下人就更看不清楚了。
两人疑惑地走了两步,其中一人便道:“回吧,这风太大,蜡烛都灭了。”
另一人有些犹豫:“可……”
那原先那人便道:“嗐,谁不知道我们府上的主人家不在?就只剩我们这几个老仆罢了,又有什么人会来偷东西?”
“再说了,我方才分明听着狗叫,应是墙外头的野狗发疯乱叫吧!”
另一人被劝动了,狠狠一口啐在地上:“回头定要叫人把这附近的野狗都打杀了!”
两人闲话着远去,而那躲在空屋的小乞儿,便也将这二人的话语清清楚楚地听了去。
从此以后,二狗便经常来这过夜。
如今要潜入潘府,他自然想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家与潘府相邻,尤其他曾经躲过的那个屋子,更是与潘府共用了一堵墙。
而这样与其他人家相邻的地方已经算是偏僻,住得也必不会是主人家,甚至就连那些稍有些头脸的下人都不屑于住在此处。
若是运气好的话,兴许与这家人一墙之隔的那间屋子也没有人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