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这几日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沉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起初,她日夜担忧谢竹茹是不是真病了——若真病了,那必是她害的。
是她定了出云观之约,是她怂恿竹茹爬山、放风筝,而谢竹茹那样一个久居深闺的娇弱小姐,哪经得起这般劳累?病倒了再正常不过。
随后,“病重”的消息传来,她又疑心是不是谢竹茹与张占春的事被王夫人察觉了——王夫人最重规矩,若觉有辱门风,会不会索性让女儿“病故”了?
可这又说不通。王夫人虽严厉,竹茹终究是她的亲生女儿,真能狠心至此么?
孟琦想不明白。
她时而觉得这是障眼法,时而又恐谢竹茹真的病重垂危,时而又认定王夫人心狠手辣,发现女儿欲挣脱掌控,便索性斩草除根……
可无论哪种猜测,追根究底,都少不了她孟琦推波助澜。
若真病重,必是那日爬山劳累所致。
若因张谢二人私情败露,那也是因她居中牵线。
若是她没有叫谢竹茹去出云观、若是她没在谢竹茹和张占春之间牵线搭桥……那谢竹茹虽然会嫁给那王三,好歹性命无忧。
可如今、可如今……
直到此刻亲眼见到谢竹茹传来的字条,她紧绷的心弦才猛地一松。多日积压的负面情绪霎时决堤,将她彻底淹没。
她猝然蹲下身,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只觉得在齐元修面前放声大哭实在太丢人。
呜咽声抑制不住地从膝头闷闷传来,她蜷缩在地上的样子,瞧着可怜极了。
齐元修看得心口发疼,再顾不得什么避嫌,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孟琦虽哭得厉害,却仍不忘狠狠拂开他的手,嘴硬道:“谁要你安慰!我才没哭!”
说着说着她便更觉得难堪了——自己如今已经十四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可她今天竟然当着齐元修的面哭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太丢人了!
齐元修瞧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也顾不上计较她那恶劣态度。见她蹲着不起,他索性一撩袍角,蹲到她面前,顺着她话温声道:“好,你没哭……”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任是谁都发觉了孟琦的异常,但因众人的注意力如今都放在谢竹茹的身上,只当她是与他们一般焦急,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齐元修倒是早发觉了她的不妥,也曾私下询问过,可孟琦却一律只道无事,话没说两句便又拐到了谢竹茹的身上。
直到此刻撞见她这般崩溃大哭,他才明白她心里压着多重的担子。
可齐元修这样问了,孟琦仍不吭声,只将头埋得更深,闷声道:“无事,你快去念书吧,不要管我。”
齐元修见她不肯开口,也不着急,只缓声道:“今日不用念书,你家老爷子昨日喝多了酒,今日只嚷着头痛,打发我们自去了。”
说着说着他又轻轻笑了起来,更凑近了孟琦几分,压低声音轻声道:“倒是你哥哥孟琛,近日来倒是颇有几分古怪,我本想拉他一起来找你,可还没等我说话,他便急匆匆地走了,这几日……日日如此。”
孟琦一顿,这几日她倒是真没顾上注意哥哥。
齐元修见转移了她几分注意力,索性再接再厉道:“我怀疑啊……孟琛他该是有了心上人了。”
唉,虽说他察觉事实似乎未必如此,但为哄孟琦开心,卖一个孟琛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