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孟琦和岳明珍却渐渐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
唉,这飞花令偶尔玩一次是雅事,可像今天这样迟迟分不出胜负,实在磨人得很,叫人提不起精神。
一旁的谢竹茹倒是心情颇好,学着孟琦的先前的模样从水里捞了个托盘上来,只是她捞得急,险些将托盘里的酒水撒了出来,忍不住低呼一声。
孟琦听到动静,懒懒抬眼,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谢竹茹处处大方守礼,行事滴水不漏,但却唯独不像是个活人,却像是个有着精密机关的人偶。
用孟琦上辈子的话说,就是人机味儿略重。
如今这一遭,虽然狼狈,倒叫她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孟琦和岳明珍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谢竹茹真有几分可爱。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几位公子的注意。他们循声望来,见向来端庄的谢竹茹竟也有如此窘态,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谢竹茹僵在原地,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里还稳稳托着那个差点闯祸的托盘,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太失仪了!她心里懊恼。
一旁的潘月泠见状,却忍不住将脊背挺得更直了几分——谢竹茹的失态,不正衬得她潘月泠仪态万方、规矩周全么?
最后还是岳明珍体贴,主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又轻轻拉着她的衣袖,将她引回座位坐下。
孟琦低头,见那托盘上托着几杯盈碧的酒水,日头照在上头,瞧起来波光粼粼的,很是诱人。
于是她凑过去拉了拉谢竹茹的袖子:“竹茹姐姐,你可知这是什么酒?瞧起来真好看,我可能尝上一杯?”
潘月泠在一旁听见了,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连杯酒都这般稀罕。
然而,她这神情落在几位留意这边的公子眼里,却让他们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摇头。
谢竹茹此时也缓过劲来,虽然脸上红晕未褪,但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婉:“这是碧霞酒,并不醉人,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她顿了顿,解释道,“我看你们方才有些困倦,想着这酒刚从沁凉的溪水里取出来,喝下去或许能提提神。”
孟琦看着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嘴上却道:“那我可要好好谢谢竹茹姐姐了。
谢竹茹被她笑得一头雾水,还不待她询问,孟琦便又道:“毕竟这可是竹茹姐姐‘千辛万苦’才给我们拿来的酒水,我一定要好好喝干净!”
谢竹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孟琦是在打趣她刚才的窘态,脸上刚褪下的红晕“腾”地又涌了上来。她强自镇定,努力板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定会盯着你喝得一滴也不剩!”
孟琦眼睛一亮,这位谢家姐姐的反应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于是她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场上众人皆是才思敏捷之辈,飞花令轮转得飞快。孟琦她们这边笑闹了几句,一时没留神,竟又轮到了岳明珍。
见岳明珍被人提醒后,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潘月泠心头又是一喜。
这么猝不及防,岳明珍肯定没准备好!而且从自己上一轮开始,后面的人都改成了即兴作诗,可孟琦和岳明珍还没展示过即兴作诗的本事呢!
要知道这背诗可跟作诗不一样,更遑论这么短的时间内即兴作诗?
不过想来也是,小门小户之女,能背下许多诗词已经颇为不易,也不好多做苛责。
瞧那两人毫无准备的模样,显然是准备放弃了吧,不过两人之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自己就不要再难为她们了。
潘月泠难得“大度”了一回,也没出言讥讽,只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张占春作为上一轮的最后一人,见岳明珍似有迟疑,连忙提醒道:“岳姑娘,该轮到第三字了。”
岳明珍对他微微颔首致意,随即陷入沉思。就在潘月泠心中那丝窃喜刚刚冒头的时候,岳明珍已轻轻开口,声音清越:“竹径松风拂砚冷,荷池蝉韵入诗清。”
怎么会?!
潘月泠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突兀的举动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齐元修笑眯眯地看着她:“潘姑娘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适?”
潘月泠这才回过神,慌忙松开紧攥着裙摆的手,那上好的料子已被她捏出了难看的褶皱。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飘:“没、没什么……”
说完,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