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的这几道菜复杂程度远远比不上老太太做的那几道,没费多少功夫孟琦便做好了。
这一桌子菜南北方菜式兼顾,又色彩丰富,任是谁都不能说出个不好来。
再者老太太这年纪已高,现在更是亲自下厨做了两道颇费功夫的菜肴来,程氏自是十分感动,下意识地夹了一筷子梅菜扣肉放入口中。
时隔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淡忘的味道霸道的在程氏口中蔓延开来,肉片蒸够了时辰软糯入味,肉皮上的虎皮还吸饱了汤汁,馥郁浓厚的肉香在口中化开,让程氏的眼中多了几分怀念。
“阿虹,怎么样?”
老太太笑眯眯地问,程云虹一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郑姨也总是这样笑眯眯地叫自己阿虹。
十几年前,自己的父母还在,两家人关系好,常常串门。
那个时候两个老人还不是老头老太,而苏叔父最爱的就是郑姨做的这手梅菜扣肉,虽然有下人,但他总说下人做得味道还是差了几分,于是郑姨便也不嫌麻烦地总是亲自下厨做与家人吃。
而作为关系交好的人家,她们家自然也跟着沾了光,于是,渐渐地,郑姨每次一做便是多人的分量,那多出来的部分,自然是给了自家。
于是,程云虹便也能常常吃到这好吃的梅菜扣肉。
自从多年前一别,她已经很久不曾吃过这梅菜扣肉了。
倒也不是忘记了,也有一段时间,她也曾去遍了各个酒楼食肆,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味道。
她还记得娘亲笑着说:“你郑姨做这个可是一绝,你在外面可不见得能吃到做的比她更好的。”
她当时刚离了寒山镇,父母还在身边,她尚还有心思翻遍满城的食肆酒楼,只为了找一盘梅菜扣肉。
听到娘亲这话,她还记得当时她撅起了嘴,摇着母亲的胳膊依偎在母亲身旁道:“那是自然,我只是……有点想念郑姨和妙清了。”
当时的寒山镇,在她眼里就是最远的距离,也是当时尚且年幼的她面临的第一次分离。
在当时的她看来,见不到面的好友,吃不到的梅菜扣肉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残忍的分离。
后来……后来她嫁入齐家,不久后父母去世,她再也没有娘家了。
再接着她的丈夫也去世了,幼时心心念念的梅菜扣肉,她早已经淡忘了。
也许并不是淡忘,只是她不敢想起。
如今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寒山镇,在这熟悉的地方,面对着熟悉的人,吃着熟悉的梅菜扣肉,而熟悉的人正唤她“阿虹”。
她恍惚了一瞬,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幼时。
但她应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郑姨脸上满布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
程云虹有些黯然,她突然觉得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地怀念从前。
齐元修看出了自己亲娘的反常,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程氏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儿子担忧的目光,冲他安慰地笑笑,接着转过头来,对着老太太爽朗地道:“这么多年了,郑姨这梅菜扣肉的味道还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