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刘老二真是自寻死路,竟敢招惹这般人物。
张麻子恭敬道:林先生,按理说我们这等身份不配与您结交。
但为归还银针,斗胆相邀,还望海涵。”
老冯头附和:本该我们登门拜访,只是身份低微,不敢造次,这才劳您大驾光临。”
林真见二人态度诚恳,眼中毫无敌意,便笑道:如今是新社会,大家都是为国家建设的同志,不必说这些旧时的客套话。”
您说得对!新时代要有新气象。
林先生,请!
吃饭可以,但得说清楚——你们称呼的是的,还是工程师工
老冯头一时语塞。
张麻子忙道:自然是工程师的!林工代表新时代,我们才是旧社会的糟粕。”
林真颔首:既知是糟粕就该早日改正,否则迟早被清除。
我今日来不仅为取银针,更要给你们指条明路。”
屋内酒席已备,三人落座。
林真居上首,冯张二人左右相陪。
未及动筷,张麻子取出一个檀木匣。
林工,银针在此,请您过目。”
匣中银针下整齐码着十根金条,金光灿灿。
林真只拈起银针,淡淡道:我对金银无甚兴趣。
银针我收下,金条你们留着。”
张麻子讪笑:林工还是不愿与我们结交啊。
也是,我们这等身份确实高攀不上。”
林真平静道:非是看不起你们,只是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老冯头心头一紧:林工此话怎讲?我们粗人愚钝,还望明示。”
你们如同夜行虫豸,黎明将至,本该蛰伏地下。
若贪得无厌,趁夜啃食庄稼,必遭灭顶之灾。”
张麻子神色骤变,您的意思是改朝换代如同昼夜更替?我们这些活在黑夜里的虫豸,不该在白日里横行?
果然是个明白人,一说就懂。”
张麻子咧嘴一笑,承蒙夸奖!
林真接着道:昼夜各有其道,新旧时代亦是如此。
夜行虫就该在白日蛰伏,此乃顺应天时。
若贪恋晨昏之露,不知进退,便是逆天而行,下场就如刘老二一般。
若是遇上田间的益鸟,贪心的虫子只会更惨——吴家三兄弟、周家父子四人就是前车之鉴!
咔嚓!
老冯头手一抖,筷子跌落在地。
张麻子顿时冷汗涔涔。
他们早先就怀疑吴周二家是折在林真手里,但那只是猜测。
如今亲耳听他说出,无异于坐实了这个猜想。
啪!
老冯头颤巍巍弯腰去捡筷子,林真却抬脚一跺,两根筷子应声弹回桌面。
老冯头喉头滚动,干笑道:好身手!这般功夫,怕是武圣人再世也未必能做到。”
林真饮尽杯中酒,起身道:这杯酒是看你们识相才喝的。
但眼下咱们的交情,也就值这一杯。
若能听劝,保你们安享晚年;若等到日上三竿,想躲都来不及了!
老冯头慌忙看向张麻子,这番哑谜他只懂了一半。
张麻子连忙问道:林工,我们自然听劝,更想结交您这样的贵人。
可听您话里意思,我们这路人要遭殃了?
想活命就老实待着,别再干那些勒索的勾当。
否则不出三年,必!
林真蘸酒在桌上画出屯、履二卦。
你既是算命出身,该懂这两个卦象。
能否逢凶化吉,全看你能不能审时度势。
往后替我盯着道上的人,谁敢来扰我清净,不但要他步刘老二后尘,还要你们二人连坐!
老冯头急道:您放心,我那些徒弟绝不敢踏足区半步。”
张麻子盯着卦象,心惊肉跳:林工金玉良言,张某铭记于心。
定当收敛,也会替您看着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这枚银针留给你们。”
唰!
林真屈指一弹,银光闪过,整根针斜插入桌面,只余针尾一点寒芒。
啪嗒!
老冯头的筷子又掉了。
张麻子赶忙起身,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林工神通广大,张某高攀了。
您尽管放心,您的吩咐就是我的福分,绝不敢忘!
但愿往后十几年不用再见。
若我来寻人,那就是来收尸的——别想着逃,我要找的人,上天入地也躲不掉。”
张麻子心底发凉,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被林真捏在掌心了。
往后刘老二就成了林真在四九城对付那些老无赖的挡箭牌了。
刘老二啊刘老二,你招惹他干嘛?
这哪是活,简直比活还狠!
活顶多要人命,他不仅要命,还得让人给他当牛做马。
跑是别指望了,家在这儿,舍不得离开故土,更放不下几十年攒下的家底。
除了老老实实替林真盯着圈子里的人,再没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