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码头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荧和派蒙循着打斗声和元素力残留的波动急匆匆赶到时,激烈的战斗早已结束,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冻结的冰雕以各种挣扎的姿态立在原地,融化的冰水混合着暗红的血迹,在木板缝隙间蜿蜒流淌。
几具愚人众和勘定奉行叛兵的尸体横陈在地,无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而在这一片死寂的战场中央,她们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神里绫华。
她不再是那个仪态万方、从容优雅的白鹭公主。
她双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木板上,背对着她们,纤瘦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原本束起冰蓝色长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被泪水黏在苍白的脸颊旁。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胸前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衣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揪心。
那是一种极力克制却终究崩溃的悲恸。
“绫、绫华?!”
派蒙吓得惊呼出声,飞快地冲到绫华身边,小手慌乱地在她眼前挥舞: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南佑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荧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她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扶住绫华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担忧:
“绫华,到底怎么了?南佑在哪里?”
感受到触碰,绫华的哭声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彻底隔绝。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滑落,滴落在沾染了血污的甲板上,晕开一小圈一小圈深色的湿痕。
她的沉默和无法抑制的悲伤,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荧和派蒙感到不安。
派蒙急得在空中直打转: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嘛!绫华你别光哭啊!南佑是不是出事了?!你们遇到很强的敌人了吗?”
荧按住派蒙,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安静。
她能感觉到,绫华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中,任何急迫的追问都可能加重她的痛苦。
荧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蹲在一旁,一只手依旧轻轻搭在绫华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陪伴。
她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码头——没有南佑的身影,只有昏迷的柊千里倒在远处,以及这一地证明曾发生恶战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荧的心中逐渐成形:南佑可能走了,去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而绫华没能拦住他,或者……被迫留了下来。
时间在绫华压抑的哭泣和派蒙焦灼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绫华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红肿不堪,里面盛满了未散的泪水和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担忧。
她望向荧,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走了……去了……邪眼工坊……一个人……”
话音未落,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再次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把刺穿她心脏的利刃。
荧的瞳孔骤然收缩。
派蒙也吓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什么?!他一个人去了那个鬼地方?!那个坏女人肯定设下了埋伏啊!他怎么能……”
荧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她看着眼前崩溃的绫华,明白南佑的离去对她造成了何等巨大的冲击。
那个称呼……那句“佑哥哥”背后所承载的情感,在此刻化作了最尖锐的疼痛。
“绫华。”
荧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会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这不是询问,而是承诺。
绫华闻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荧那双如同金色星辰般坚定的眼眸。
在那目光中,她仿佛找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依旧流淌,但紧攥的手心,却微微松开了一些。
夜色更深,危机迫近。
但决心,也在泪水中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