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璃月使团下榻的招待所内灯火熹微。
南佑正欲解衣歇息,房门却被叩响,声音短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门外是两名柊家直属的武士,铠甲森然,手按刀柄,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押解。
“南佑阁下。”
为首者声音冷硬:
“奉柊千里大人之命,请您即刻前往府邸一叙。”
‘请’字被刻意加重,不容拒绝的意味昭然若揭。
南佑的心猛地沉入谷底。
该来的,终究以最不愿见到的方式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涌的不安:
“……带路吧。”
勘定奉行府深处,一间僻静的茶室。
纸门拉开,柊千里独自跪坐其中。
她没有点灯,唯有月光透过窗格,勾勒出她冰冷而紧绷的侧影。
白日里那份威仪与疏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愤。
她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落在面前的茶具上,声音嘶哑,仿佛被过往的烟尘灼伤:
“坐。”
南佑依言坐下,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长久的沉默后,柊千里终于抬起头。
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那双原本柔和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刻骨的痛苦与恨意,死死锁住南佑。
“南佑阁下……”
她几乎是咬着牙,每个字都浸满了冰冷的恨意:
“或者,我该称呼你——‘千里佑’?”
南佑浑身一僵。
“不必否认!”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剧烈的颤抖,猛地打断他可能出口的任何辩解:
“你以为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我就认不出了吗?!你那一天……在神里屋敷里的眼神……那种冰冷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疯狂……我到死都忘不了!”
她猛地站起身,茶盏被她扫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身体微微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午后。
“你当着我的面……!”
她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调,指着南佑,指尖不住地颤抖:
“就在那里!镰治的面前!血……溅得到处都是!你一刀一个……那些看着我从长大的叔伯长辈……他们的求饶声、惨叫声……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踉跄一步,扶住案几才稳住身形,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愤怒与绝望砸落下来:
“你让我……一个当时毫无力量的女子……亲眼看着你如何像砍瓜切菜一样……屠戮我柊家的支柱!血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还是温热的……你让我此后每一个夜晚都被那些画面和声音折磨!你现在却敢以璃月使者的身份,踏足这片土地?!你怎么敢?!”
南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柊千里血泪控诉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刺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模拟中的场景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残酷程度在他脑海中重现——那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眼前这位女性真实经历的、无法磨灭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