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终局(1 / 2)

天守阁。

肃穆,死寂,威压如渊。

冰冷的巨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穹顶之下,紫电如游龙般在空气中无声窜动。

每一步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都仿佛敲击在心脏的重锤,回荡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大殿之中。

你一步步走向那御台之上的至高存在。

雷电将军端坐于【一心净土】与现实交叠的御座之上,双眸紧闭,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雕塑。

她周身弥漫的威压并非狂躁的暴虐,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如同天地法则般的沉重,足以将任何凡人的意志碾磨成粉。

【神陨】在鞘中发出极其细微的低鸣,并非恐惧,而是遭遇宿命之敌的、近乎兴奋的战栗。

你在御台之下停住脚步。

你缓缓抬起头,斗笠早已在踏入此地的瞬间被无形的气浪掀飞,露出那张沾染血污与雨痕,却冰冷如万载寒冰的脸。

你没有行礼,没有高呼。

只是用那双沉淀了所有黑暗与决意的、紫电缭绕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那至高的神明。

“……”

无声的对峙。

空气凝滞得如同琥珀,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终于,雷电将军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紫的瞳仁中,倒映着万千雷暴的生灭,却无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唯有纯粹到极致的【永恒】意志。

她的目光落下,如同万丈山岳,重重压在千里佑的肩头。

“擅闯天守阁,觐见不跪。”

她的声音清冷、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裁决万物般的威严。

“千里佑,汝,可知罪。”

这不是询问,而是宣判。

你承受着那几乎要将你脊梁压断的威压,身形却挺拔如松,未曾弯曲半分。

你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如同冰棱碎裂:

“无罪可认。”

短暂的沉默。

雷电将军的目光似乎在你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穿透了你,望向了更遥远的因果。

“身负业障,杀孽缠身,扰乱【永恒】。”

她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此乃,重罪。”

“我所斩,皆为稻妻蛀虫,腐朽之根。”

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雷霆般的锐利:

“我所为,非为作乱,而为【存护】!”

“【存护】?”

雷电将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眸中的雷光似乎微微流转:

“以杀止杀,以乱治乱,此非【永恒】之道。汝之【存护】,皆为虚妄,徒增变数,动摇国之根基。”

“若【永恒】仅是枯守死水,纵容腐朽滋生,那此等【永恒】……”

你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雷光轰然爆发,【神陨】应念出鞘三寸,凄厉的刀鸣瞬间撕裂大殿的死寂!

“……不要也罢!”

此言一出,如同亵渎的惊雷,整个天守阁的空气骤然绷紧到了极致!

环绕的雷霆仿佛被激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雷电将军的目光终于彻底聚焦于你身上,那目光中不再是无情的漠然,而是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需要被清除的错误般的审视。

“狂妄。”

两个字,重若千钧。

你却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惨烈,带着无尽的决绝与释然。

你彻底解放了体内一直被契约和意志强行束缚的力量,磅礴的雷元素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出,与雷电将军的威压分庭抗礼!

“我,千里佑,千里氏末裔!”

你的声音如同宣誓,响彻大殿:

“于此,依据古老的律法,以我之血与魂为祭品——”

你手中的【神陨】彻底出鞘,刀尖直指御座之上的神明,雷光炽盛,仿佛欲与天威争辉!

“向至高无上的雷电将军——发起【御前决斗】!”

“胜者,践行我道!”

“败者……”

你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波动归于绝对的平静与疯狂:

“……燃尽此生,以证此心!”

轰隆——!!!

天守阁外,积蓄已久的雷暴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道无比粗壮的紫色天雷悍然劈落,将昏暗的天地照得一片惨白!

御座之上,雷电将军缓缓站起身。

无尽的雷光自她身后汇聚,化作一轮毁灭性的雷罚之眼。

她缓缓抬起手,一柄由极致雷元素凝聚而成的太刀于掌心浮现。

她终于正视眼前这个渺小却敢于直面雷霆的凡人。

“如你所愿。”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已然带上了审判与终结的意味。

“于此诠释——”

“【无想】之威光。”

最终的审判,降临。

“轰——!”

没有预兆,战斗在绝对的静默中悍然爆发!

雷电将军的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你头顶上空,雷元素太刀化作一道撕裂视野的纯粹雷光,携着【无想】的意志,简单、纯粹、却蕴含着崩山断海般的绝对威能,垂直劈落!

这一刀,仿佛无视了空间与时间,要将万物归于【永恒】的死寂。

你瞳孔中倒映着那不断放大的、令人绝望的雷光。

然而,你的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并非格挡,也非闪避。

你竟迎着那灭世般的刀锋,猛地踏前一步,【神陨】自下而上,逆斩苍穹!

“铛——!!!!!”

两股同源却截然不同的雷霆之力悍然对撞!

震耳欲聋的爆鸣并非金铁交击,而是亿万雷暴的瞬间坍缩与释放!

刺目的紫白色闪光吞噬了一切,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将天守阁地面坚固的金刚石板层层掀起、粉碎!

你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裂纹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你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溢出,握刀的右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绝对的力量差距,清晰无比。

但就在这硬撼的瞬间,巨大的压力与死亡的刺激,如同钥匙般猛地撬开了你记忆深处最沉重的枷锁。

【以魂为薪,饲于剑座;以血为引,奉于魔神。】

昏暗的烛光下,羊皮纸上蠕动阴影与干涸凝血写就的文字,散发着硫磺与锈蚀的味道。父亲千里彻临终前眼中那深沉的悲哀与无尽的愧疚,并非对尘世的留恋,而是对子女注定命运的无声绝望!

“呃啊——!”

你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的嘶吼,并非源于身体的创伤,而是源自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那份契约的力量,那被诅咒的血脉,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真正“神明”的威压,反而被刺激得彻底狂暴!

【神陨】刀柄上传来灼烧灵魂的剧痛,却也将更为狂暴、更为禁忌的力量疯狂注入你的四肢百骸!

你的眼眸深处,那抹属于人类的紫意骤然被一片更为幽深、更为暴戾的暗红侵蚀!

“轰——!”

你竟硬生生抵住了雷电将军进攻的下压之势,甚至猛地向上反推!

雷电将军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那是名为“诧异”的情绪。她的一刀,竟被凡人接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凝滞——

你左手猛然并指如刀,狂暴的雷元素力高度压缩,化作一柄暗紫色的雷霆短刃,并非刺向将军,而是狠绝地刺向自己右侧肩胛胛处那道最为狰狞的紫黑色疤痕!

“噗嗤!”

血光迸现!那并非自残,而是以一种极端痛苦的方式,彻底引爆了深植于血肉与灵魂中的魔神契约之力!

朦胧中,你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那是父亲的背影。

千里彻独对风雪的孤寂背影。

昔年他言“罪责不该由幼子承担”,而今作为千里氏后裔的你却仍扛起这一切——为了神里家,为了无辜者,也为自己这受诅咒的血脉,寻一缕微光。

“嗬——!”

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周身爆开的雷光不再是尊贵的紫色,而是化作了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与漆黑!力量层级疯狂攀升,瞬间冲破了某个临界点!

“斩——!”

你猛地荡开雷元素太刀,【神陨】化作一道扭曲空间的暗雷裂痕,速度与力量骤然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竟首次主动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刀光不再追求雷电的迅捷与纯粹,而是化作了吞噬光线的黑暗、撕裂空间的混沌!

每一刀都带着魔神般的怨毒与疯狂,却又被你仅存的意志强行约束,凝聚成最致命的杀戮艺术。

“铛!铛!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爆响几乎连成一声悠长不绝的哀鸣!

雷电将军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残影,太刀舞动,精准地格挡开每一次攻击。

但她那永恒不变的身姿,竟在这一次次超越凡俗的猛攻下,第一次被逼得——微微后退!

半步。

仅仅半步。

但在这天守阁内,在雷电将军的御座之前,这半步,堪称惊天动地!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那运转不休的【永恒】意志,似乎因这超出计算的变数,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滞涩。

你的刀,不仅斩向她的身体,更仿佛带着无数枉死者的哀嚎、带着稻妻沉沦的悲鸣、带着对【永恒】的炽热质问,化作无形的利刺,试图穿透她万古不变的意志壁垒。

……

“不要……不要去!”

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他染血的背甲,声音凄楚破碎。

他掰开她手指的瞬间,那冰冷的触感与绝望的颤抖,比【神陨】更锋利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

“为了……所【存护】之人——!!”

你咆哮着,刀势再变,暗红色的雷霆如同沸腾的血海,【神陨】带着你的一切——生命、灵魂、诅咒、愿望——化作一道贯穿生死的暗色极光,直刺雷电将军的心口!

这一刀,超越了武艺的范畴,近乎于道的碰撞!

雷电将军终于举起了太刀,刀尖对准了来袭的锋芒。

“此身,即为【永恒】!”

她第一次,念出了话语。

两道极致的光芒即将再次对撞。

“铛——!!!!!”

【神陨】的再一次极致碰撞,爆发的却不是毁灭的冲击波,而是一片吞噬一切的、绝对的【虚无】。

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守阁、雷光、乃至整个世界的色彩与声音——都在瞬间被抽离、剥蚀。

一种极致的失重感包裹了你,仿佛坠入了永恒的虚空。

当你的感知重新凝聚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脚下是平静如镜、却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暗紫色水面,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头顶是永恒不变的、缀满星辰(或者说类似星辰的光点)的深邃夜空,寂静得令人心悸。

这里没有风,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一种凝固了万千岁月的、极致的【永恒】与【孤寂】。

这里,便是【一心净土】。

而在你的正前方,水面的中心,那位“雷电将军”静静伫立。

但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瑕、唯有威压的人偶。

她的眼神变了。

依旧深邃,依旧蕴含着雷霆,却褪去了那份绝对的、非人的漠然,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沉淀与……淡淡的疲惫。

她是【雷电影】,真正的稻妻之神。

“此处,乃我的‘一心净土’。”

影开口,声音不再平直,带着一丝空灵的回响,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

“能迫使我于此地现身……数百年来,汝是第一个。”

你稳住身形,【神陨】低垂,周身狂暴的暗雷依旧在嘶鸣,但你眼中的疯狂却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冰冷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