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朝西南边境,层峦叠嶂的山脉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山脚下,林家村的屋舍,错落有致地散布着。
村中央那间最陈旧的土坯房里,气氛却格外凝重。
林大山正焦灼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个身材魁梧的庄稼汉,常年劳作使他背脊微驼,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
此刻,他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搓动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步都很沉重。
“别转了,转得我心头慌。”坐在床沿的苏荷轻声呵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这位面容和善的妇人,虽才三十五六的年纪,便已经微微佝偻着背。
一双生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床上少女冰凉的手指,眉眼间的温柔被浓重的担忧笼罩。
床榻上,林小薇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初雪。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她瘦削的脸颊上,更衬得肌肤毫无血色。
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被河水浸透后紧紧裹住她单薄的身躯,勾勒出尚未发育完全的曲线,让人看着心头发紧。
“大夫,俺闺女她...”林大山终于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地开口,却被老大夫抬手止住了。
村里唯一的老大夫已年过花甲,白发苍苍,手指干瘦却稳如磐石。
他仔细地为林小薇把脉,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良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命保住了。
河水呛得不多,又及时吐出来了。只是受了寒,加上惊吓,这才昏睡着。”
他收起脉枕,语气缓和了些:“小孩子阳火旺,不必用药。醒来好生将养些时日,注意保暖别再受风,过段时日自然就好了。也省得你们浪费汤药钱。”
听了这话,林大山和苏荷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处,连声道谢的同时,又不禁后怕——若是救援稍迟片刻,怕是就要与女儿阴阳两隔了。
林大山从墙角的陶罐里数出五枚铜钱,小心翼翼地放进老大夫手中,千恩万谢地将人送出门去。
屋内一角,林子轩默然伫立。这个年仅十七的少年已是家中的顶梁柱,常年田间劳作让他拥有超越年龄的结实身板。
他眉峰紧蹙,目光始终未离开妹妹苍白的面容,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七岁的林小乔紧紧依偎在母亲身侧,红红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带着哭腔小声问:“娘,姐姐什么时候才会醒啊?”五岁的林子杰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屋内凝重的气氛,小手死死揪着哥哥的衣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日光缓缓西移,从窗口投进的光斑渐渐拉长。就在众人心弦越绷越紧时,林小薇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她仿佛从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挣扎而上,耳边还回荡着落水时咕噜的水声和闺蜜惊恐的呼叫。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斤巨石,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茅草屋顶和泥土抹平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灰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这不是医院...也不是学校医务室...
“小薇!你可算醒了!”苏荷第一个发现女儿的动静,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她连忙扶起女儿,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手指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林大山一个箭步跨到床边,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担忧:“闺女,觉得咋样?哪儿不舒服不?”
林小薇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些陌生又关切的面孔,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这...是哪里?”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