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烬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赤霄对这织绮的称呼有点意思。“姑姑”?看来这织绮在青丘辈分确实不低。
赤霄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目光落在银烬身上,语气自然地询问道:“爹爹怎么到此处来了?可是想添置几件新衣?”他想着若银烬有兴趣,正好可以让织绮为她量身定做几身。
银烬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没事,就是随意走走,便逛到了这里。”她并未提及那件需要修补的月白仙袍,此事在她看来尚属私事,无需特意向赤霄报备。
听到“做衣服”,织绮倒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转向赤霄,道:“对了,赤霄,前段时间说要给你做的新衣已经做好了,本想过两日给你送过去,你既来了,便一并带走吧,也省得我多跑一趟。”
说着,她起身走向屋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樟木立柜。她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几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双手捧着走了回来。
虽然衣袍折叠着,未能窥见全貌,但从那细腻光滑、隐隐流动着灵光的布料,以及领口、袖口处精心勾勒的简洁而雅致的暗纹来看,便知制作极为精妙,绝非俗物。银烬注意到,这几件衣袍虽然款式略有不同,但颜色却都是一个色系的——都是各种深浅不一的粉色,从近乎月白的浅绯,到娇嫩如桃蕊的鲜粉,再到赤霄身上这种更为沉稳的裸粉。
银烬心下不由觉得有些有趣,心想:这赤霄,堂堂青丘妖王,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如此钟情于这粉粉嫩嫩的颜色?不过腹诽归腹诽,她也不得不承认,这颜色穿在赤霄身上,与他那头炽烈的红发、妖孽绝美的容貌相得益彰,不仅不显女气,反而衬得他姿容绝世,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赤霄神色如常地接过那叠衣物,看也未看便收入袖中,动作自然流畅,显然早已习惯。
织绮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带着几分无奈:“几百年了,回回都是这个颜色,你穿不腻,我做都做腻了。那么多好看的颜色,墨紫、苍青、雪银……你就不能换换样?”
赤霄闻言,只是抬眸看了织绮一眼,金瞳中没有任何动摇,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定地回了三个字:“我喜欢。”随后目光轻飘飘地往银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
织绮见他这般,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看天色渐晚,夕阳给青丘的山林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赤霄便带着银烬向织绮告辞,离开了那间依山傍水的木屋。
两人沿着来时的溪流缓缓而行,踏着被暮色浸染的青石板路。赤霄稍稍落后银烬半步,目光不时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爹爹与织绮姑姑……似乎聊得颇为投缘?”
银烬目光望着前方被晚霞染红的溪水,随意地点了点头:“嗯,织绮姑娘看着性子不错。”方才一起品茶闲聊中,她能感受得出织绮的直爽与玲珑,确实让她感觉相处起来颇为和谐。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赤霄心下隐隐有些说不清的复杂。他顿了顿,又听银烬出于好奇地问道:“织绮姑娘……应该也是妖吧?”两人交谈时,银烬虽得知对方并非狐族,但并不知晓其具体原形,当面询问总觉有些失礼。
赤霄点点头,坦然道:“是。姑姑的原形,乃是一只修炼有成的灵蛛。”
“灵猪?”银烬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的,是一种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生物形象,不由得确认道:“是只……猪?”
赤霄并未察觉这奇妙的误会,只当银烬是对“灵蛛”这一种类不熟悉,便又肯定地“嗯”了一声。
银烬心底顿时一阵无声的感慨。竟是只猪妖?她回想织绮那柔媚精致的容貌,婀娜轻盈的体态,周身那股干净灵动的气质,怎么看……也和“猪”这种生物联系不到一起啊!果然妖不可貌相,这妖族的化形之术当真神奇,竟能将原形特征掩盖得如此彻底!她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随后银烬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为何唤她‘姑姑’?”这称呼听起来倒是颇为亲近。
赤霄解释道:“织绮姑姑在青丘山已居住修行了近两千年,论年岁与资历,在如今的青丘辈分极高。族中年轻些的小辈,不论是否狐族,都尊称她一声‘姑姑’。”
银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开始按照自己的逻辑捋这层关系,她侧头看向赤霄,语气带着点认真的探究,“你叫她姑姑,叫我爹爹……那这么算起来,织绮岂不是算我妹子了?”
“……”赤霄被她这跳脱又耿直的想法噎得一窒,脚下都差点绊了一下。他有些无奈地看向银烬,金瞳中带着几分哭笑不得,连忙纠正道:“爹爹,不是这般算的。织绮姑姑是青丘所有小辈的‘姑姑’,是依着青丘的辈分。而爹爹……”他语气不自觉地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独占意味,“只是我赤霄一人的爹爹。”
银烬听他这么说,眨了眨眼,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刚到手的妹子没了。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只余下溪流潺潺,和风中隐约传来的三两句对话。
“上次那个药膏,爹爹用着可有效果。”
“有些。”
“爹爹,明日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随意,照常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