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趣,又让赤霄继续说些关于原主以前的事。
赤霄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银烬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惊诧却越来越浓。
赤霄口中描述的那拳脚功夫利落,不喜繁文缛节,行事果决甚至带着点狠辣、但又有些怠惰慵懒的行事作风竟与她自身有着惊人的契合。
原主的行事风格、思维模式、某些细微的习惯,甚至是对甜食的偏爱……都和她极度同频。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银烬脑海中浮现:她之所以会魂穿到这具狐妖身上,并非一场纯粹的意外,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在某种程度上,与自己是“同类”?是这种灵魂本质上的高度契合?让这具身体……或者说,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她?
这个猜测让银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与这具身体的融合,她对这些战斗技巧和力量本能的快速掌握,似乎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若是这种可能倒是这具身体救了她一命,让她有了又多活一世的机会,而且这一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了吧。
银烬对这个关于“契合度”的有趣猜想并未过多在意。此刻灵力耗尽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漫过全身,反而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因果,只是单纯地躺在柔软微凉的草地上,仰望着青丘的天空。
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外界更加澄澈高远,蔚蓝的底子上流淌着如丝如缕的灵雾,偶尔有拖着流光溢彩尾羽的灵鸟飞过,留下清越的鸣叫。微风拂过,带来青草与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清香,沁人心脾。她眯起眼,感受着阳光透过眼皮带来的温暖红光,一种久违的、近乎慵懒的安宁感包裹了她。
赤霄安静地坐在银烬身边的草地上,没有出声打扰。他看着她放松的侧脸,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息均匀,似乎已在这暖阳和微风中睡了过去。这恬静的模样,让他心中柔软。
然而,这份柔软之下,却暗含着难以驱散的忧色。
爹爹最近对修炼那种几近痴迷、甚至不惜透支自身的态度,太不正常了。这绝不仅仅是好奇那么简单。赤霄敏锐地感觉到,这种不正常的驱动力,根源很可能就隐藏在那被她遗忘的、成仙后的那段经历里。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力量产生了如此偏执的渴望?
这个认知,让他原本那种“只要爹爹在身边,记不记得过去都无所谓”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他想起银烬这些日子以来,那些让他觉得异样、却又无法追问的细微反应:
在吃到以往喜爱的糕点时,爹爹的动作会有微不可察的停顿,眼神有瞬间的放空,仿佛在品味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滋味,那怔愣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或者说,是透过这味道,在追寻某个模糊的影子?
还有爹爹初到青丘时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袍,除了材质精妙外,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她却似乎格外珍视,清洗打理从不假手他人。有一次他还看到她在无人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袍侧腰处那株金线绣成的芷草,眼神悠远,仿佛那绣花上承载着某种重要的东西。
这些细微的、银烬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反应,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赤霄的心上。
他想知道。
他迫切地想知道,在爹爹离开他之后,在她成仙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塑造了如今这个看似淡漠、骨子里却藏着偏执与伤痛的银烬?那些她遗忘的过去里,除了清芷这个名字,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沉重?
可他又害怕知道。
他害怕恢复记忆会带来更大的痛苦,害怕那些未知的过往会再次伤害她,甚至……会改变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联系。他贪恋此刻的宁静,贪恋她即使茫然却依旧留在他身边的这份真实。
又想她恢复记忆,解开谜团,抚平那些隐藏在细微处的伤痕;又希望她就此保持现状,永远留在他的庇护之下,远离过去的纷扰。
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在赤霄心中激烈地拉扯着,让那双璀璨的金瞳也蒙上了一层晦暗复杂的阴影。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银烬脸上。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轻轻抬手,指尖凝起一丝极其温和的妖力,如同最轻柔的纱幔,拂过银烬的周身,帮她梳理着因灵力枯竭而有些滞涩的经脉,助她更快地恢复。
银烬在朦胧中感受到这股暖流,无意识地往草地更深处蜷了蜷,像是找到了热源的小兽,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