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的夜,比天启城更加苍凉。
苏凌月,或者说苏七,正潜伏在一座巨大的穹顶帐篷顶端。身下的羊毛毡布传来粗粝的触感,夜风裹挟着草原特有的青草和牛粪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帐篷内,灯火通明。
这是西凉二王子,“阿史那·隼”的王帐。
透过毡布的缝隙,苏凌月能清晰地看到帐内的情形。
阿史那·隼是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与他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哥哥截然不同。他正焦躁地在帐内踱步,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苏凌月昨夜“不小心”遗落在马厩里的“遗诏”。
“这……这真的是父王的笔迹?”阿史那·隼的声音颤抖着,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千真万确。”跪在他面前的,是苏凌月早已收买好的、王庭内务总管,“奴才伺候大王多年,这笔迹、这印信,绝无半点虚假!”
“好!好啊!”阿史那·隼仰天大笑,“大哥和老三一直瞧不起我,说我是狼群里的羊。现在……父王终于把这狼群交给我了!”
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可是……大哥和老三手里都有重兵。这份遗诏若是拿出去,他们非但这不会认,反而会以此为借口,立刻发兵攻打我。”
“王子殿下。”内务总管低声说道,“您忘了那个‘黑衣使者’留下的话了吗?”
苏凌月在帐顶微微勾起嘴角。
那个“黑衣使者”,自然就是她。
“她说……只要我敢争,就会有‘天助’。”阿史那·隼喃喃自语,“这‘天助’……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报——!二王子殿下!不好了!”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满脸惊恐。
“大王子和三王子的营地……炸了!”
“炸了?”阿史那·隼一愣。
“是!不知为何,他们的水源地突然冒出了一股诡异的红烟,紧接着……喝了水的战马和士兵全都发了疯!见人就砍,甚至……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什么?!”
阿史那·隼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帐外。
苏凌月也随之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的夜空下,两处巨大的营盘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混成一片,宛如人间地狱。
那红烟,正是“狂血散”发作的征兆。
“这就是……天助?”阿史那·隼看着那片混乱,眼中的恐惧逐渐被野心所吞噬。
“好!好一个天助!”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对着身后的亲卫怒吼: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
“大哥和老三被妖邪附体,祸乱王庭!本王奉父王遗诏,起兵……清君侧!!”
“杀!!”
……
苏凌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任务完成了。西凉王庭,乱了。
她没有停留,身形一闪,如同一只黑色的夜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七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