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猎人之间确认陷阱的眼神。
赵辰走到皇帝面前,艰难地行礼:“儿臣……咳咳……参见父皇。”
“免了。”皇帝看着这个“病秧子”儿子,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身子不好,就在帐中歇着。这骑射之事……你就别逞强了。”
“谢父皇体恤。”赵辰顺从地退到了一旁,在早已备好的软椅上坐下。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带着几分阴鸷的笑声,突然从人群的另一侧传来。
“皇兄既然身子不适,这猎场的头彩……看来只能由臣弟代劳了。”
这声音……
苏凌月和苏战同时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在御帐的左侧,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簇拥着一个人,大步走来。
那人一身暗紫色的劲装,腰间挂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宝剑。虽然脸色有些憔悴,眼底带着纵欲过度的青黑,但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头,却是一如既往。
三皇子,赵弈。
而在他身后半步,紧紧跟着一顶粉色的小轿。轿帘并未完全放下,隐约露出一张……虽施了厚粉,却依旧难掩浮肿和怨毒的脸。
苏轻柔。
“怎么可能?!”苏战的手指把刀柄捏得“咯吱”作响,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怒火,“他不是被圈禁了吗?她不是被废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凌月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本该在泥潭里腐烂的人。
她没有说话。
但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皇权顶端的、令人作呕的恶意。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并没有生气。
他看着大步走来的赵弈,看着那顶违制的小轿,那张威严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仿佛在看戏般的笑容。
“弈儿来了。”皇帝的声音温和,“既来了,便入列吧。今日秋猎,不分尊卑,只论骑射。”
“谢父皇恩典!”赵弈得意洋洋地跪下谢恩,起身时,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坐在软椅上的赵辰,又将那恶毒的目光,狠狠地刺向了苏凌月。
那是……
死灰复燃的、复仇的火焰。
苏凌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懂了。
这是皇帝的“平衡”。
这是皇帝的“帝王心术”。
太子最近的风头太盛了,苏家的名声太响了。皇帝感到了威胁。
所以,他亲手放出了这只被他关进笼子里的“疯狗”。
他要用这只疯狗,来咬太子,来咬苏家。
他要让这猎场……变成一个真正的斗兽场。
“好。”
苏凌月在那片死寂中,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看着赵弈那张扭曲的脸,看着苏轻柔那透过轿帘射来的怨毒目光。
她伸手,缓缓地,拔出了马鞍旁的那壶羽箭。
“既然都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
“……那就……谁也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