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皇……”
他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惶恐”与“无措”。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精明，只有一种……清澈的、近乎愚蠢的“茫然”。
“儿臣……儿臣不懂打仗……”他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蝇，“儿臣在边关……只看到苏将军……好凶。”
“他……他杀人的时候……血溅了儿臣一身……儿臣……儿臣怕……”
说着，他竟然真的瑟缩了一下，仿佛那场噩梦还缠绕着他。
“李……李尚书是管兵的，他……他说的一定是对的。儿臣……儿臣只想回宫……喝药……”
全场愕然。
那些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腹稿、想要攻击太子“结党营私”的御史们，此刻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这就完了？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深不可测”的太子？
这分明就是一个……被战场吓破了胆、毫无主见、只想躲在父皇羽翼下的……废物啊！
连苏威都愣住了。他看着这个在昨夜还一脸杀气、运筹帷幄的年轻人，此刻却演得像个真正的懦夫，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皇帝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眼中的猜忌……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轻蔑”与“安心”。
是啊。
这样一个软弱无能、被血腥吓破胆的废物，怎么可能驾驭得了苏威这头猛虎？怎么可能策划什么“逼宫”？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苏家还是那个苏家，李长风也不过是个只会护短的“老实人”罢了。
“够了！”
皇帝有些厌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这场闹剧。
“李爱卿言之有理。前方将士流血，后方岂能寒心？此事……到此为止。谁若再敢妄议苏家军功，朕……决不轻饶！”
“退朝！”
……
清风苑，内室。
苏战听完“影卫”传回来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苏战不可置信地问道，“他说……他怕？”
“是。”影卫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古怪，“满朝文武都看见了，殿下当时……腿都在抖。”
苏凌月坐在窗前，手中握着那卷早已被她翻烂的《元后脉案》。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哥。”她的声音很轻，“你现在明白了吗？”
“什么？”
“这才是……最高明的‘演戏’。”
苏凌月睁开眼，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一种看透了人心的、冰冷的清明。
“他不需要辩解，不需要反击。”
“他只需要……示弱。”
“他用他的‘软弱’，成全了李长风的‘刚直’。他用他的‘无能’，消除了皇帝的‘猜忌’。”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都‘毫无威胁’的废物。”
“可实际上……”苏凌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朝堂上的风向，这文武百官的生死，甚至皇帝的心思……都在按照他写好的剧本……一步步上演。”
“他骗过了所有人。”
苏凌月转过头，看向窗外那片阴沉的天空。
“包括……曾经的我。”
“这样一个……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能将‘尊严’随意践踏在脚底的男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
“……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哥。”她缓缓站起身，“准备一下吧。”
“李长风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这把‘暗火’……去烧那座真正的‘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