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苏凌月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石门。她的声音冰冷,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告诉殿下。”
“他的‘棋手’……伤,养好了。”
“明日的‘贡院’,这盘‘新棋局’……”
“……该他……落子了。”
门外的黑暗中,影一那如同铁铸般的身影僵硬了一瞬。他没有应答,但那股属于“影子”的、冰冷的气息,却在下一刻……无声地退去了。
苏凌月缓缓地转过身。
密室之内,那盏被她亲手熄灭的油灯,不知何时已被苏战重新点燃。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他那张“影十一”面具下,那双充血的、写满了“担忧”与“屈辱”的虎目。
“月儿。”苏战的声音沙哑,他看着妹妹那只……因砸墙而血肉模糊、此刻正被她随意地用布条缠绕的左手,那股属于“战神”的傲气早已被心疼所取代。
“你……你真的要……”
“我必须去。”苏凌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那只手不是她的,“‘恩科重考’,是殿下撬动文官集团的‘支点’。而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早已洗得发白的囚衣,“……就是他插在这个‘支点’上,用来‘撬动’天下士子之心的……那根‘撬棍’。”
“他要我‘死而复生’,我就必须‘活’。”
“他要我‘监考’,我就必须……站在贡院门口,当好他那面‘公道’的旗。”
她缓缓地走到那张简陋的木床边坐下,那股因高烧和重伤而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强行压了下去。
“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累了。替我守着。”
“……好。”苏战走上前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铁塔,沉默地,将她那单薄的身影,连同那片跳动的烛光,一并护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
这一夜,是苏凌月重生以来,睡得最“沉”的一夜。
她没有再被“心乱”所困,也没有再被“共鸣”所扰。
她只是……累了。
当第二日的晨光,再次从那道狭窄的气窗里透进来时,苏凌月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高烧……竟奇迹般地退了。
那股钻心刺骨的麻痒和剧痛,也仿佛被那场“大彻大悟”的冰寒,彻底压制住了。
她活过来了。
以“刀”的身份,以“旗”的觉悟。
“砰。”
食槽的暗门,准时被推开了。
送来的不再是干硬的馒头和清水。
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熬得软烂的肉粥,和一小瓶……上好的金疮药。
苏凌月看着那碗粥,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讥讽。
「赵辰。」
「我的‘棋手’身份……换来的,就是这个吗?」
“大人。”
影一的声音从食槽外传来,依旧是那般平直,不带半分情感,“殿下的‘回礼’。”
“回礼?”
“您昨夜,让殿下‘落子’。”影一的声音顿了顿,“殿下……已经‘落’了。”
“就在今晨早朝。”
“皇后娘娘……‘病’了。”
苏凌月端着粥碗的手,猛地一顿!
“殿下昨夜连夜入宫,”影一的声音不带半分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在陛下的御书房外,跪了一夜。”
“他咳着血,呈上了三样东西。”
“第一,是‘乙字库’中,那份‘四海通商’三十万两的‘里账单’。”
“第二,是‘凤仪宫’与‘元后’宫中‘安神香’……相克的‘医理’。”
“第三,”影一的声音压得更低,“……是那晚在‘广安寺’,陆之明与王启年密会时……属下们拓印下的……‘凤仪宫’腰牌的……‘印信’。”
“轰——!”
苏凌月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她……她还是小看了赵辰的“狠”!
她以为赵辰会“忍”,会“布局”。
可他……
他竟是在她“点燃”了导火索的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