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战僵在了原地,他那只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
赵弈那狂喜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刘院判那暴怒的胡须,停止了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亲手服下“剧毒”的女人身上。
苏凌月缓缓地放下了木勺。
那股冰凉的、霸道的药力,如同无数根钢针,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烧进了她的胃里,又在她那早已因高烧和重伤而虚弱不堪的四肢百骸中……轰然炸开!
“唔……”
一股钻心的寒意与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她肩胛骨的伤口仿佛被人生生撒上了一把盐!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那具单薄的身体猛地一晃,险些当场栽倒!
“月儿!”苏战嘶吼着,冲上来扶住了她。
“哈……哈哈……”赵弈见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病态的大笑,“看啊!看啊!她中毒了!她要死了!”
“妖女……妖女她……自食恶果了!!”
苏凌月没有倒。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了苏战的胳膊。她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指甲早已掐进了兄长的皮肉里。
她缓缓地,缓缓地,推开了苏战的搀扶。
她在那片山呼海啸的“中毒”声中,在那刺骨的药力冲击下……
重新……站直了!
她那身单薄的孝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半分“中毒”的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神只般的……漠然。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扫过了在场所有或惊恐、或质疑、或狂喜的脸。
她的声音沙哑,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苏凌月,苏家遗孤。”
“以身试药。”
她缓缓地,指向了那桶“神药”。
“它,不是毒。”
“它……”她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是‘生’!”
她缓缓地,走向了那群早已被她这股“胆识”镇住的、目瞪口呆的灾民。
“一个半时辰的‘赌局’,太长了。”
“我苏凌月,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演戏。”
她走到了那个第一个被她救活、此刻正抱着母亲脖子、好奇地看着她的女童面前。
她缓缓地蹲下身,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沾满了药汁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那些……因为她的“试药”而重新燃起“希望”的、绝望的眼睛。
“我再问你们一次。”
“你们……”
“……想活吗?”
“想——!!”
这一次,回答她的,不再是犹豫和恐惧。
而是一声……压抑了太久、如同火山爆发般的、震天的……
怒吼!
“苏小姐……苏小姐救命啊!!”
“我信你!我信你啊!!”
“求您……求您赐药!!”
那个被赵弈侍卫打翻在地的男人,第一个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苏凌月面前,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
“我儿子……我儿子快不行了!求苏小姐……救他!!”
这,是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砰!砰!砰!”
人群……彻底疯了。
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赵弈侍卫那可笑的“人墙”。他们哭喊着,推搡着,将自己那早已病入膏肓的亲人,推向了那个……唯一能给他们“生机”的“活菩萨”!
“苏小姐!!”
“救命啊!!”
苏凌月缓缓地站起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脚下的、黑压压的人群。
她缓缓地,从苏战那只早已僵硬的手中,重新……拿回了那只巨大的木勺。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那个……脸色惨白如纸、被这股“民意”洪流吓得连连后退的……
三皇子,赵弈。
她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又残忍。
“三皇子殿下。”
“你的‘粥’……”
“……太凉了。”
她猛地将那木勺,插进了那桶“神药”之中!
“现在,”
“……该我……施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