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舌巷,三日楼。
地下密室的烛火跳动了一下,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苏凌月缓缓地睁开了眼。
距离那场“皇家商队”出发,已经过去了两日。这两日,是她重生以来最平静、也是最煎熬的两日。
她和苏战被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成了真正的“影子”。苏凌月在抓紧一切时间养伤,肩胛骨那狰狞的伤口在珍贵药材的堆砌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代价是那股钻心刺骨的麻痒,日夜不休。
苏战则将他所有的焦躁与杀气,都发泄在了那柄属于“影十一”的制式腰刀上。他一遍遍地擦拭着刀身,那双虎目在昏暗的烛光下,沉淀着压抑的、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死寂。
他们都在等。
等那支承载着苏家军数十万将士性命的粮草商队,抵达西北。
也在等,赵辰的下一步指令。
“吱嘎——”
那扇通往东宫的暗门,被猛地推开了。
这声响没有半分掩饰,充满了与“影阁”风格不符的焦躁与仓皇。
苏战“唰”的一声站起,将苏凌月护在了身后,手中的腰刀已然出鞘半寸。
冲进来的不是影一,也不是小安子,而是一名苏凌月从未见过的、“丁”字号的影卫。他甚至连面具都来不及戴好,那张平凡的脸上满是死灰和汗水。
“影十一、影十二大人!”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颤,“不……不好了!”
“西北……西北急报!!”
苏凌月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说!”苏战厉声喝道。
“西凉……西凉铁骑!!”那影卫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一个时辰前,西凉五万铁骑撕毁盟约,奇袭雁门关!先锋部队已经……已经与我军前哨交上火了!”
“什么?!”苏战目眦欲裂,他一把揪住那影卫的衣领,“粮草!那支‘皇家商队’呢?!他们到哪了!”
“不……不知道……”影卫被他那股煞气吓得魂飞魄散,“军报是从八百里加急的信鸽传来的!西凉人……他们是算准了的!他们是趁着我军……我军主帅不在,粮草未达的空档……要、要一举吞了我苏家军啊!”
“轰——”
苏战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坚硬的青石竟被他砸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他们敢!”
他不是在说西凉人。
他是在说那个……在背后搅动风云、逼得苏家军群龙无首的……皇室!
“赵弈……”苏凌月的声音冰冷彻骨。
她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赵弈在京城败了,但他不甘心。他无法在赵辰的眼皮子底下翻盘,他便……勾结了外敌!
前世那桩栽赃给父亲的“通敌叛国”之罪,在这一世,竟被赵弈这个畜生……真的坐实了!
他要用苏家军数十万将士的命,用大夏王朝的半壁江山,来为他那可笑的“皇子之位”……陪葬!
“哥。”苏凌月强撑着那剧痛的身体,缓缓站起。她那张“影十二”的平凡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苏凌月”的、滔天的恨意与杀机。
“我们……必须去见赵辰。”
……
东宫书房。
当苏凌月和苏战第三次“闯”入这间密室时,这里的气氛早已不复前两日的“病弱”与“从容”。
赵辰没有坐在软塌上,他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正站在那副巨大的西北舆图前。他没有咳嗽,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与“病弱”截然相反的……阴鸷。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死死地锁在“雁门关”那三个字上,仿佛要将那片舆图瞪出两个洞来。
“殿下!”苏战再也按捺不住,“西凉犯边!苏家军危在旦夕!你……”
“本宫知道了。”赵辰的声音冰冷,不带半分情感。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他们兄妹二人。
“本宫……也刚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