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月没有动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眸子穿透了面具,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一个个倒下。
她肩胛骨的伤口在剧烈地抽痛,但她的心,却比这寒夜更冷。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五十名黑铁卫,全数毙命。无一人发出警报。
“大人。”影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那柄软剑上……滴血未沾。
“开仓。”苏凌月吐出两个字。
巨大的仓门被撬开。
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陈年米糠的香气,混合着金银特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远处西侧的火光,苏凌月看清了。
那不是粮仓。
那是一座……金山!
麻袋里装的不仅仅是粮食,更多的是……一袋袋早已封装好的、用来支付私兵军饷的现银!
而在粮仓的最深处,数十个大箱子里,竟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崭新的、属于大夏制式军队的……铠甲和长枪!
苏凌月浑身冰冷。
「豢养私兵……私藏铠甲……」
这,就是赵弈的“逆反”铁证!
“大人,是否……将这些金银……”影一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波动。这笔财富,足以让太子殿下的“乙字库”充盈数倍。
“不必。”
苏凌月缓缓地走进了粮仓。
她走过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走过那些崭新的铠甲。
她走到了粮仓的最深处,那里,才是真正的、堆积如山的……粮草。
她随手抓起一把早已风干的麦麸,放在鼻尖轻嗅。
「就是这个味道。」
她想起了父亲军帐里的味道,想起了哥哥战袍上的味道。
“殿下要的,是‘结果’。”苏凌月的声音在空旷的粮仓里回荡,“而我要的,是‘效率’。”
她看向影一,那双冰冷的眸子里,跳动着与西侧火光如出一辙的疯狂。
“赵弈想断我苏家军的粮。”
“他想用‘饥饿’,来逼反我父亲的兵马。”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凌月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火折子。
“他不是要我苏家军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我就先让他这五千‘黑铁卫’……”
“……断、粮、绝、饷!”
她松开手。
火折子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浸满了火油的粮草之上。
“轰——!”
一道比西侧马厩更恐怖、更炽烈的火龙,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
那火焰是如此的明亮,在这一刻,竟将大半个天启城的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九里屯西侧,那两百五十名刚刚反应过来、正拼命回援的黑铁卫,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那片将夜空都烧红的、属于粮仓的火海,听着那从火海中传来的、金银融化和铠甲爆裂的“噼啪”声。
他们知道,他们……完了。
苏凌月站在安全距离之外,静静地看着那片她亲手点燃的火海。
“哥。”她对着黑暗的另一侧,轻声呢喃,“苏家军的仇,我先替你……讨回一点利息。”
她转过身,戴上斗笠,身影决绝地融化在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影一。”
“在。”
“告诉殿下。赵弈的粮仓……烧得很干净。”
“现在,该谈谈……我苏家军那笔‘买命钱’,该如何……‘运’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