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月顾不上自己撕裂般的伤口,也顾不上他撕下的伪装。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父亲……兄长……”她的声音因急切而破了音。
“他们很安全。”赵辰的回答轻描淡写,“和你一样,在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
“安全?”苏凌月想笑,但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只能化作一阵痛苦的抽气。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戒备,“朱雀大街……你都算到了,是不是?!”
“我算到了你会入局。”赵辰缓缓站起身,那动作流畅而平稳,没有半分虚弱。他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口古井,映不出半分人影。
“我给了你药,给了你匕首,给了你密道。”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自己亲手打磨的作品,“是你自己,选择了跳上那辆囚车。”
他的潜台词清晰无比: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那些‘山匪’。”苏凌月强忍着疼痛,迎上他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你的人,还是赵弈的人?”
赵辰微微挑眉,那张过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赞赏”的神情,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病态,只有冰冷的、纯粹的算计。
“苏凌月,他们是谁的人,重要吗?”
“他们是‘必须存在’的人。”他慢条斯理地走回棋盘边,重新坐下,仿佛在给一个不成器的学生讲课。“一场完美的‘劫囚’与‘灭口’同时上演,总需要足够的演员。赵弈需要他们来‘灭口’,而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苏凌月全懂了。
「而你,需要他们来‘作证’。作证苏家确实被‘山匪’所杀,死无对证。你借了赵弈的刀,来完成你自己的局!」
她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我扔下的匕首。”她继续试探,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那个龙鳞卫。你杀他了吗?”
“一个忠心护主、在与‘山匪’的搏斗中不幸殉职的龙鳞卫,”赵辰轻描淡写地落下了一枚黑子,封住了她的一片大龙,“父皇……会追封的。”
苏凌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杀。
他不仅没杀,还顺水推舟地让那个龙鳞卫“殉职”了。一把刻着“辰”字的匕首,出现在一个“殉职”的龙鳞卫身边。这出戏,简直天衣无缝。
他把自己从这场截杀中摘得干干净净。
这盘棋,他算计的根本不止她和赵弈,还有高高在上的皇帝。
“所以……”苏凌月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我苏凌月,我父亲,我兄长……从今往后,就是殿下您养在暗处的……三具‘尸体’。”
“尸体没有用处。”赵辰抬起头,目光如刀,直刺她的内心。
他站起身,再一次走到了她的床前。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残忍的、锋利的笑意。
“我救的,是三把最锋利的、只听我号令的刀。”
他倾下身,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那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凌月,你的新身份,准备好接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