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清风苑内一片死寂,连檐角滴水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那名单膝跪地的禁军侍卫早已退入黑暗之中,如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幻影。
苏凌月重新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任由自己de身影融入这片无边的黑暗。她在等。等那个将决定她全家生死的答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缓慢,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通往地狱的鼓点上。
「他会答应吗?」
她知道他会的。赵辰需要她这把刀,一把能替他斩断所有肮脏过往、又能被他牢牢掌控的刀。而“假死药”,就是他拴在她脖子上的第一条锁链。
「交易一旦达成,我便再无回头路。我将成为他的共犯,他的影子……」
她不怕成为影子,她只怕连影子都做不成,就先一步被黑暗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的四肢都因久站而变得有些麻木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吱呀”声,从房门处传来。
不是她所等待的、恭敬的敲门声。
是有人在……推门。
苏凌月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右手闪电般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那柄匕首。那是赵辰给她的“礼物”,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防卫。
一个颀长的、带着夜露寒气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像一条滑腻的蛇。
“谁?”苏凌月厉声喝道,匕首已然出鞘,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
门口的禁军侍卫竟没有半分反应!
「难道是赵辰的人?」
“啧。”一个她刻骨铭心的、轻佻而又残忍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
“才几日不见,我的月儿竟变得如此……野性难驯了?”
啪嗒。
火石亮起,一簇微弱的火光跳动着,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来人的脸。
一袭华贵的墨色蟒袍,金冠束发,面容英俊,嘴角却勾着一抹恶劣的、居高临下的笑意。
正是三皇子,赵弈!
苏凌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太子禁军的重重看守之下,赵弈竟能如此轻易地潜入她的闺房。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做什么?”赵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踱步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又嫌恶地皱眉放下。
“我自然是来看看,我那曾经对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未婚妻,如今成了我皇兄的阶下囚,是何等的狼狈。”
他一步步逼近苏凌月,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探究。
“苏凌月,你真是好手段。本王竟不知,你何时攀上了太子那根高枝?在金銮殿上,你们一唱一和,倒是把本王和父皇都耍得团团转。”
「他在试探我。试探我和赵辰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
苏凌月的心念电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后撤,做出了防备的姿态,“太子殿下金殿辩言,是为查明真相,还苏家清白。三皇子殿下若也问心无愧,又何必深夜闯入我这禁足之地?”
“还苏家清白?”赵弈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苏凌月握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还真以为他是在帮你?”
赵弈将脸凑近,他身上那股浓重的、带着酒气的龙涎香瞬间侵入了苏凌月的呼吸,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这条被他利用完就丢弃的狗,竟还对他感恩戴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和哥哥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苏凌月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听闻,父皇已经定下了转移大牢的日子。就在后天。”赵弈的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腕,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天启城外的山匪,近来可是猖獗得很呐。”他笑得残忍,“你说,万一囚车在朱雀大街出了什么意外……你那刚直不阿的父亲,和你那有勇无谋的哥哥,会不会……死无全尸?”
「他承认了!他毫不掩饰地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