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吕布顿了顿,声音渐寒,“邺城之内,给朕盯紧‘安乐侯’府。南征期间,若刘备及其党羽有丝毫异动……”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已说明一切。陈宫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监控刘备的额外人力物力,将由枢密阁与御史台共管的特殊经费支出。
朝会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方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众臣离去时,步履匆匆,皆感肩头沉甸甸的分量。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北燕如同一架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了最后的、也是最为剧烈的运转。
通往合肥、宛城的各条官道、水路上,庞大的队伍络绎不绝。满载着粮草的辎重车队,在积雪初融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辙印,押运的辅兵喊着号子,驱赶着驮马,这些口粮与牲畜草料,皆由沿途州县官仓按枢密院勘合拨付;一队队步卒、骑兵,披甲执锐,在军官的率领下,沉默而坚定地开赴前线,他们沿途消耗的粮秣,亦有严格的军需官记录在案。
合肥新城内外,更是人喊马嘶,战云密布。巢湖水域,大大小小的战舰正在进行最后的编队与补给演练,张辽归心似箭,已先行返回坐镇。船坞里,工匠们连夜为战舰加装最后的拍杆、弩机,所需的铁料、木材,消耗记录堆满了将作监派驻官员的案头。城内巨大的仓廪区,粟米、咸肉、干菜、箭矢、火油、药材堆积如山,所有物资的入库、存储、领用,皆由都督府仓曹参军与朝廷派来的度支官共同管理,账册每日核对,不容丝毫差错。
与此同时,一道道加密的军令,也自枢密阁发出,通过严密的驿传系统,送往各地边军、驻军,要求他们提高戒备,谨防胡族异动或内部宵小趁机作乱。维持边境安稳与内部治安的额外开销,已被列入兵部与地方州郡的特别预算之中。
邺城,“安乐侯”府。
刘备凭窗而立,望着院外街道上比往日更加频繁调动的兵马队伍,以及那些明显增加了人手的狼卫暗哨,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平和的表情,袖中的拳头却悄然握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悬在头顶多年的利剑,正在缓缓落下,而他所等待的、唯一可能的生机,也随着这战争的启动,悄然临近。他低声对身后的关羽道:“通知翼德,还有我们所有还能联系上的人,做好准备。笼门……就要开了。”
当武定三年的春风终于吹绿了淮河两岸,最后一批来自河北的援军也抵达了合肥大营。吕布于邺宫南郊,举行了庄严的祭天出征大典。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二十万精锐将士肃立于猎猎风中
吕布身着金甲,腰悬赤焰刀,立于高高的祭坛之上,接过内侍奉上的三牲祭酒,缓缓洒向大地。他没有发表冗长的演说,只是举起手中的霸王戟,指向南方,声震四野:
“出征!”
号角长鸣,战鼓雷动!
庞大的战争机器,彻底开动。黑色的洪流,自邺城,自合肥,自宛城,自无数集结地点,向着长江,向着那片决定未来数百年华夏气运的战场,滚滚而去。南征的序曲已然终章,决定天下归属的正剧,伴随着初春的风雷,轰然拉开序幕。宫檐下的冰雪彻底消融,汇入奔流的河水,仿佛预示着旧秩序的瓦解,与一个崭新时代不可阻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