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官府的开仓放粮,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虽然微薄,却让无数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看到了一丝生机。减免赋税的告示张贴在各处城门口,引得识字和不识字的人都围拢观看,死寂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微光。大量的流民被组织起来,在官府小吏和军士的带领下,走向那些荒芜的田地,清理杂草,修复沟渠。
然而,阻力也随之而来。
数日后,枣祗面带难色地求见吕布。
“主公,屯田之事,推行不易。”枣祗的声音带着疲惫,“各地豪强,多有抵触。他们或是隐匿田亩,或是驱赶流民,甚至勾结胥吏,阻挠官府清丈土地、划拨荒田。言称……言称此乃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吕布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口中的‘民’,恐怕只是他们自己吧!那些真正的民,都快饿死了!”
他深知,这些地方豪强是袁绍统治的根基之一,也是战后恢复最大的绊脚石。他们占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战争期间或许受损,但根基犹在,如今见新政触及其利益,自然百般阻挠。
“查!”吕布没有任何犹豫,“让陈宫的人去查!抓几个典型,从严从重处置!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几乎与此同时,来自幽州的紧急军报也送到了案头。田豫上书,逃往乌桓的袁熙,果然勾结了乌桓蹋顿单于,乌桓骑兵近来频繁出现在边境地带,小规模的侵扰和侦查不断,边民恐慌,田豫请求增兵加强防御。
内忧外患,同时压来。
吕布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战激起的冷厉。他走到殿外,秋末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告诉田豫,严守关隘,加强烽燧,暂不主动出击。乌桓之事,我自有计较。”
“至于那些豪强……”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冰冷,“乱世用重典。谁敢在这个时候伸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他转身走回殿内,步伐沉稳。河北的疮痍需要时间抚平,内部的毒瘤需要铁腕清除,外部的威胁需要战略应对。这一切,都比单纯的战场厮杀更加复杂,更考验一个统治者的智慧和魄力。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肺叶感受到清晰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