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率先开口,语气谨慎:“主公,乌巢位于袁绍大军腹地,距此百余里,沿途必有重重关卡哨探。轻兵深入,风险巨大!若此乃袁绍与许攸设下的诱敌之计,我军精锐岂非自投罗网?”
高顺虽未说话,但那紧蹙的眉头也显露出同样的担忧。陷阵营不惧任何正面搏杀,但孤军深入敌后,一旦被围,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陈宫沉吟片刻,看向许攸,目光锐利:“许先生,此事关乎我军生死存亡,不得不慎。敢问先生,如何得知乌巢守备详情?又如何能保证,此非郭图、审配借先生之手,行请君入瓮之策?”
许攸面对质疑,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取代:“公台先生!攸虽不才,亦知良禽择木而栖!今家族受审配构陷,性命堪忧,袁本初又听信谗言,疏远于我,我许子远何必再为他效死?乌巢守备,乃我平日留心查访,加之淳于琼此人贪杯误事,其部下多有怨言,并非秘密!蒋奇巡弋路线,我亦知晓大概!此心此意,天地可鉴!若将军疑我,攸愿即刻自刎于此,以明心迹!”他说得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
李肃见状,连忙打圆场,对吕布道:“主公,许先生弃暗投明,其情可悯,其言……虽需核实,然乌巢乃袁军命脉,若情报属实,确是千载难逢之机!纵是险棋,也值得一搏!”
帐内陷入了激烈的争论。张辽、高顺基于军事风险,主张谨慎,认为可能是圈套;陈宫疑虑许攸的动机和情报的真实性;李肃则力主抓住机会,相信许攸的投诚。
吕布始终沉默着,目光在地图上的“官渡”与“乌巢”之间来回移动。他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跳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鼓噪。他知道历史,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曹操正是采纳了许攸的建议,奇袭乌巢,奠定了官渡之胜。但此世,他是吕布,袁绍也非历史上的袁绍,任何细微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北方霸业可定;赌输了,官渡防线可能瞬间崩溃,他数年心血将付诸东流。
许攸的情报是真的吗?许攸本人可靠吗?这真的是审配逼迫下的无奈投诚,还是袁绍集团精心设计的陷阱?
每一个问题都重若千钧。
他抬起手,帐内的争论声立刻平息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吕布的目光再次落在许攸那张混合着期盼、恐惧与孤注一掷的脸上,最终,他的视线回到了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乌巢”二字。
他的手指,缓缓曲起,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最终重重地敲在了乌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