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豫南平原,热浪翻滚,土地被烈日灼烤得泛起白光。吕布率领的中军主力,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沿着颍水南下,直插汝南郡腹地。狼骑的斥候像猎犬般散出数十里,将沿途的山川地势、河流浅滩、乃至每一处可能的伏击点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中军大纛之下,吕布勒马驻足,眺望着眼前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汝南,号称天下之中,曾是人口繁庶的大郡,如今却显得格外荒凉。田野间蒿草过人,村落残破,偶尔可见白骨曝于荒野,诉说着连年征伐的残酷。
“报——”一骑快马卷着烟尘飞奔而至,马背上的斥候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主公!前方三十里便是汝南郡治平舆城!城头旗帜混乱,守军似乎并不多,但四门紧闭,吊桥高悬!”
吕布目光微凝,看向身旁的陈宫。陈宫抚须沉吟:“汝南太守,应是郭贡。此人并非袁术死忠,更像是拥兵自守的观望之辈。袁术僭号,他未曾公开附和,但也未响应朝廷檄文。主公大军压境,他闭城自守,倒也在情理之中。”
“郭贡……”吕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记忆中对此人印象不深,想来是个谨慎的地方实力派。他并不想在此刻耗费兵力攻坚一座态度暧昧的城池,讨伐袁术才是首要目标。
“传令下去,大军在平舆城外五里处择地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城池,不得挑衅守军。”吕布下令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多派哨骑,监视平舆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诺!”
庞大的军队开始有序地安营扎寨,壕沟、栅栏、哨塔迅速立起,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中军大帐刚刚立好,吕布便召集众将议事。
“平舆挡在我军南下必经之路上,郭贡态度不明,终究是个隐患。”张辽皱眉道,“若我军主力过后,他断我粮道,或是与袁术暗通款曲,则大为不利。”
高顺沉声道:“可派一军监视,或留下偏师围困。”
“分兵乃是大忌。”陈宫摇头,“我军兵力虽众,然面对寿春坚城和袁术可能调集的援军,仍需集中力量。郭贡并非愚顽之人,此刻天下大势已然明朗,袁术倒行逆施,自取灭亡。或许……可遣一能言之人入城,晓以利害,说其归附。”
众人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飘向安静坐在帐角记录会议要点的任红昌。她今日换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胡服,头发束在脑后,正专注地听着众人的讨论。
吕布也看向她:“红昌,你有何看法?”
任红昌放下笔,微微欠身:“陈军师所言极是。强攻平舆,徒耗兵力,延误战机,非上策。郭贡闭城,其心必是惶恐观望。其所惧者,无非是战后清算,或是我军吞并其部众。其所望者,无非是保全富贵地位。”
她略一思忖,继续道:“妾身以为,可双管齐下。一面,大军压境,展示朝廷王师之威,使其知抗拒无益;另一面,遣一使者,持主公手书及朝廷正式诏令入城,明告其:只要他开城归顺,供应粮草,助王师讨逆,则其汝南太守之职,朝廷必予保留,既往不咎,且日后论功行赏。如此,既全其颜面,予其生路,亦能化阻力为助力。”
“善!”吕布击节称赞,“便依此计!元常,劳你即刻起草一份给郭贡的文告,语气可严厉,但亦要留有余地,陈明利害,许其前程。再用天子名义,准备一份允诺其官职的空白诏书,我签字用印。”
“繇,领命。”钟繇立刻应下。
“至于使者……”吕布目光扫过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