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
“末将在!”
“你率两百骑,持此首级,前往白波韩暹、胡才营寨外巡弋一圈。不必叫阵,让他们看清楚即可。”吕布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然后,将那些降兵和首级,一并送往安邑北门,就说是吕布剿灭劫掠百姓、惊扰圣驾的匪徒,特来向陛下献捷。”
“诺!”张辽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主公此举,既震慑了白波余部,又在天子朝廷面前彰显了武功和“忠义”,一举两得。
当张辽带着那杆挑着李乐首级的旗帜,以及垂头丧气的俘虏和狼骑赫赫军威出现在其他白波营寨外时,引起的恐慌可想而知。韩暹和胡才闻报,急忙登上寨墙,看到那杆旗帜和下方肃杀的黑甲骑兵,无不脸色发白,背生寒意。他们与李乐虽互有龃龉,但吕布如此狠辣果断的手段,无疑是对他们所有人的严重警告。
而当李乐的首级和俘虏被送到安邑北门时,更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城头守军惊慌失措,急忙上报。很快,卫将军董承和几位公卿匆忙赶来,看着城下那血淋淋的首级和声称来“献捷”的吕布军使者,心情复杂无比。既有对悍将李乐被诛的快意,更有对吕布这位新来者如此强势霸道的深深忌惮。
这一夜,安邑内外,无数人无眠。
翌日清晨,吕布军寨门刚开,便有数批使者几乎同时抵达。
河内太守张杨的使者最先到来,言辞谦恭,送上礼物,表达了对吕布“为民除害、肃清地方”的敬佩之意,并隐晦提出希望共商护驾大计。
紧接着是白波韩暹、胡才派来的使者,态度惶恐而卑微,极力辩解李乐所为与他们无关,并表示愿遵从吕将军号令,共同护卫天子。
甚至连一直态度暧昧的杨奉,也派人送来酒肉,以示友好。
吕布在中军大帐接见了这些使者,态度不卑不亢。对张杨,他表达了结盟的意愿;对白波贼,他严厉申饬,责令其严格约束部下,不得再劫掠百姓、惊扰圣驾,否则李乐便是下场;对杨奉,则给予了礼貌的回应。
送走各路使者,陈宫抚须笑道:“主公昨夜雷霆一击,成效卓着。如今豺狼已怯,当需示以怀柔,方可稳定局面。”
吕布点头:“公台所言甚是。接下来,该去见见那位卫将军了。”
午后,吕布只带了五十亲卫,轻车简从,来到安邑城下,求见卫将军董承。
董承闻报,心中忐忑,但不得不开城相见。两人在城门楼内相见,董承见吕布并未带大军前来,神色稍安。
“吕将军昨日为民除害,陛下闻之,亦深感欣慰。”董承率先开口,试探道。
吕布拱手,语气沉稳:“董国舅谬赞。布份属外臣,护驾来迟,致使陛下受惊,奸佞横行,实乃惭愧。昨日之事,不过尽人臣本分。如今安邑周边局势纷乱,布此来,正是欲与国舅商议,如何尽快安定局面,迎陛下还于旧都?若有需布效力之处,但请吩咐。”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实力和态度,又将姿态放得较低,将“安定局面”的主导权似乎交给了董承这位“国舅”。
董承闻言,心中稍定,又见吕布言语恭敬,不由得生出几分拉拢之意。如今城外诸将,白波贼难恃,张杨力弱,杨奉心怀怨望,若能得此强援……
两人交谈约半个时辰,吕布始终表现得谦逊而顾全大局,给足了董承面子。最终,董承满意地亲自将吕布送出城门,并约定次日引吕布入城觐见天子。
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董承抚着胡须,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为天子,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位得力的外援。
他却不知,转身离去的吕布,脸上那丝谦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静。
陈宫在营中等候,见吕布归来,问道:“主公,董承如何?”
“色厉内荏,急于抓权,可暂为利用之棋子。”吕布淡淡道,“明日觐见,方是正题。公台,需早做准备。还有,任娘子处,请她将所知长安旧事,尤其是宫中礼仪、诸位公卿性情癖好,再细细梳理一份给我。”
“宫明白。”陈宫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雷霆之后,需施以细雨。而明日面对那位历经磨难的天子和满朝公卿,将是一场不同于沙场搏杀的另一种较量。吕布深知,自己昨日立的“威”已足够,明日该去取那份至关重要的“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