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亦缓缓点头:“任娘子此言,确有点睛之妙。我即刻追加指令,令使者相机行事,尝试接触那杜长与于毒。”
吕布目光灼灼地看着貂蝉,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娘子一席话,胜似万千兵马。布,受教了。”
“将军言重了,妾身不过是拾人牙慧,略尽绵力。”貂蝉谦逊地低下头,随即,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抬头时,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将军,妾身尚有一不情之请。”
“娘子但说无妨。”
“妾身深知,欲抗袁绍,非仅凭河北一路。东南徐州,富庶之地,更为战略要冲。陶徐州年迈,其子庸碌,麾下糜竺、陈登等各怀心思,刘备客居于此,亦非久居人下之辈。袁术对徐州,更是虎视眈眈。”貂蝉语速平稳,却条理清晰,“将军欲稳中原,必争徐州。即便不争,亦需结好,以防其与袁绍、曹操联手。”
“妾身…妾身昔在长安司徒府时,曾随义父接待过徐州来的使者,与那糜竺糜子仲,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虽为商贾巨富,然重信守义,眼光独到,且其妹乃刘备之妻,与刘备关系匪浅。”她微微吸了口气,“妾身愿请命,修书一封与那糜竺,陈说利害,试探其意向。或…或若将军准许,妾身愿亲往徐州一行,借助旧日些许情面,或能说服糜竺,使其倾向将军,至少…可为将军在徐州添一耳目,多一助力。”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陈宫立刻皱眉:“不可!任娘子,徐州如今局势微妙,刘备、袁术皆在暗中角力,危险重重。你一女子,岂可轻身涉险?”他虽赞赏貂蝉的才智,但让其参与如此危险的外交使命,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陈杉也劝道:“娘子心意,主公与我等皆已明了。然书信往来尚可,亲身前往,万万不可。路途遥远,变数极大,若有不测,我等如何向主公交代?”
吕布亦是眉头紧锁。貂蝉的主动和胆识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让她去徐州?这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冒险。且不论成功率几何,单单是她这绝世的容貌和特殊的身份,一旦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就如同明珠投入暗夜,会引来多少觊觎和危险,简直不堪设想。
他看着貂蝉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想要证明价值、参与其中的迫切。
沉默片刻后,吕布缓缓开口,声音不容置疑:“娘子之心,布已知之。然徐州之行,凶险异常,绝不可行。”
他看到貂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修书一封,以娘子之名,以旧谊为引,试探那糜竺之心意,此事或可为之。公台,子郁,你二人协助任娘子,斟酌词句,务求稳妥隐秘。”
他最终采纳了一个折中而稳妥的方案。
貂蝉闻言,眼中的失望迅速被一抹光亮取代。虽未能亲往,但至少她的建议被部分采纳,她有了一个介入军国事务的起点。她再次深深一礼:“妾身遵命,必竭尽所能,不负将军所托。”
待貂蝉在侍女陪同下离去后,吕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陈宫低声道:“主公,此女才智过人,胆识亦非常人,然其心难测,用之当慎。”
“我知之。”吕布收回目光,眼中神色复杂,“然其才不用,岂不可惜?且先观其行,再定其位。或许,她真能为我带来些意想不到的转机。”
乱世之中,人才难得,尤其是这般既有智慧又有胆魄的人才。只是,这朵带刺的绝色之花,究竟会为他带来芬芳,还是刺痛,仍需时间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