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也格外猛烈。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不过一夜之间,便将河内怀县、并州晋阳,乃至整个北中国覆盖在一片苍茫素裹之中。严寒封锁了道路,减缓了军事行动,却也让持续了近两年的喧嚣与厮杀,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冰冷的间歇。
晋阳城,刺史府邸。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厅内凝重而热烈的气氛。并州集团的核心文武,吕布、高顺、张辽、陈杉、李肃,以及从河内赶回的魏续、郝萌、曹性等将领,还有新近提拔、表现出色的数名文武属官,济济一堂。
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军政会议。目的并非应对某一具体战事,而是总结过去近两年的得失,分析当前天下大势,并制定下一步的战略规划。
巨大的羊皮地图悬挂在厅堂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分布与动向。
陈杉作为文臣之首,首先起身,手持一份厚厚的文书,开始系统性地汇报:
“自主公执掌并州以来,已近两载。期间,我军北破鲜卑,西镇匈奴,内平黑山,南据河内。如今,我并州集团坐拥并州全境、河内郡,带甲之士逾六万,良马万骑,粮草虽经袁绍封锁之难,然今秋屯田丰收,加之徐州、青州商路畅通,已可支撑至来年夏收,府库渐盈。”
“匠作营所出之‘吕侯纸’、新式农具、精良兵甲,已开始反哺军用民用。境内盗匪绝迹,流民渐附,民心初定。此皆主公英明领导,将士用命,上下同心之果!”
一番话,将并州集团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艰辛历程与辉煌成就清晰地勾勒出来。在座诸将无不面露自豪之色。
然而,陈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隐忧亦存。其一,袁绍据冀州大部,实力雄厚,虽经粮战未能困我,然其忌惮之心日甚,摩擦不断,大战恐难避免。其二,曹操据兖州东郡,虽暂与我贸易交好,然其人心志非凡,善于权谋,日后必成劲敌。其三,董卓虽西迁长安,然其麾下西凉军主力犹存,李傕、郭汜等辈拥兵关中,虽内斗不休,然一旦缓过气来,亦是一大威胁。其四,南匈奴虽暂允互市,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其五,我军虽强,然双线作战,兵力仍显分散,且新附之众,需时消化整合。”
成绩与问题,被清晰地摆在台面之上。
接下来,李肃补充了对外情报的分析:“关东联军名存实亡。袁术据南阳,正与刘表争夺荆州,且其对孙坚似有猜忌(得益于之前的离间计)。孙坚据长沙,其得玉玺之事似已泄露,恐成众矢之的。陶谦暗弱,徐州混乱。公孙瓒与袁绍于界桥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天下大势,已从共讨董卓,彻底转入诸侯混战、弱肉强食之局!”
形势已然明朗。讨董的旗帜早已被各方抛弃,剩下的,唯有赤裸裸的地盘与利益的争夺。
“诸位,”吕布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如炬,“陈杉、李肃所言,即是现状。讨董?不过是个过时的幌子。袁本初、曹孟德,乃至袁公路、公孙伯圭,谁人心中还想着洛阳的天子?想的,无非是自家的霸业!”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既如此,我并州又何须再拘泥于旧名?当务之急,是明确我等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下一步,该打哪里,该如何打!”
他目光扫过众人:“都说说吧。”
帐内顿时活跃起来。诸将纷纷发言,各抒己见。
高顺沉稳道:“袁绍乃心腹大患,势大而地近,当为首要之敌。然其与公孙瓒相争,我可暂观其变,待其两败俱伤,再伺机东出,夺取冀州!”
张辽则道:“曹操亦不可小觑,其发展迅猛,用兵狡诈。然其目前势弱,且与我贸易,或可暂稳,甚至利用其牵制袁绍。我军主力,当先图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