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什么?”
栌灼看着她天真的面孔,满心怜爱道:“你是妈妈的女儿,是妈妈的宝贝。”
“那他们也是他们妈妈的宝贝吗?”
她脸上的笑意稍敛,随口敷衍道:“那谁知道呢?或许吧。”
痛哭声令在场众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心中唯一的一点念想也彻底消散,她再一次永远失去了她的女儿。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昏黄的午后,金色的晚霞映衬着身后大片的红叶林,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儿让她在心里开始感到不安。远远的她便看到了盘旋在悬崖上方的秃鹫。
不祥的预感让她双腿发软,只消往下看一眼她便在瞬间心神俱裂。
她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抱起崖边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第一次感到万念俱灰。
她罪孽深重,罪无可赦。
是她设下结界,是她不让其余的妖靠近她,是她严令不许她主动靠近别的妖。
崖边的杜鹃花开的正盛,她却肝肠寸断。
任你如何千方百计也无法逃脱命运轻描淡写的一笔。
上天终于降下天罚,要她为所做的种种付出代价。
“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出声。
不是说善恶有报吗?为什么她所做的一切罪孽却要她的女儿来偿还?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
她眼底的光彩终于随着灵力的溃散逐渐黯淡。
金色竖瞳冷冷盯着这具失去反抗力的躯壳,林间只余下草木燃烧后的焦味与未散的妖力余波。
黄方回闭了闭眼,轻声叹了口气。
沈艳艳看向旁边的吴敌,出声问道:“她是指谁?”
“她女儿,一个人类。”
一旁的陆青野闻言看向他,听到他继续说道:“在她外出时不慎掉下悬崖身亡。因为她设下结界不允许我们靠近,所以直到她回来才发现…”
馨儿在旁适时开口道:“她信了巫师的话,坚信只要献祭足够多的生魂便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妖并没那么容易抓到,而且数量更少,于是她才开始把主意打到人身上。”
黄方回神情有些凝重。
一旁的于恬忍不住出声道:“这么荒诞的话也会有人相信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梁涵轻声道:“或许是因为没有办法吧,因为已经毫无办法,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相信。”
陆青野垂眸看向逐渐被烈火吞噬的女人,脸上的表情逐渐黯了下去。
手背处有些火辣辣的疼,火焰的灼烧感经久不散。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他低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对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抬头看向他时眼睛里透出明晃晃的心疼。
“疼不疼?”
他轻眨了下眼,蹙起眉心道:“疼死了。”
梁涵抬头看着对方有些狼狈的脸,忽然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薄荷糖。
清凉的味道在他唇齿间溢开来。
“先吃颗糖忍一会儿,等回去我再帮你处理伤口。”
陆青野嘴里含着糖微微眯起眼看向对方,故意问道:“特意给我带的?”
对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而后轻轻摇了下头。
“给我自己带的。”
“想你的时候就吃一颗。”
陆青野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
心脏酥酥麻麻地痛着,比惊喜和满足先升起的是恐慌。
他低头注视着她永远明亮干净的双眼,心里却阴暗的想着为什么这双眼睛里不能只盛着他一个人呢?
他讨厌她跟别的人说话,讨厌她关心在意别人,讨厌她的目光在别人身上停留。为什么就不能只喜欢他一个只在意他一个呢?明明…
她做的每件事都令他讨厌,可…他偏偏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她。
眼前的人像是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风吹过便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湖水清澈见底,他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其中,却照出他有些扭曲的面孔。
陆青野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肩膀处,声音有些发闷:“真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开口时语气却带着股挫败。
“你不会懂的。”
梁涵将人拉开些,盯着对方那张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沮丧的脸,不解道:“怎么了?我不懂你跟我说了我不就懂了吗?我理解能力也没那么差劲吧?”
陆青野垂着眼皮,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凑上去亲了下对方。
很轻的一个吻。
他忽然释然般的笑了下,轻声说:“没关系,你不懂也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莫名其妙被原谅的人:“……”
“你还自导自演上了,一天天的戏怎么那么多呢?”
他报复似的捏了下她手指,随后又放到唇边亲了下。
沈艳艳从两人身旁经过,出声提醒道:“快走了,再不走要被火烧死在这儿了。”
陆青野扬起下巴指了指身旁站着的宋榆眠和季一宇,语气满不在乎道:“这不是有灭火队在这儿呢吗?”
宋榆眠:“……”
季一宇和其余人:“……”
非要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是。
梁涵抬头瞪了眼他,不满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青野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
黄方回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愈演愈烈的火势。
宋榆眠随即善解人意地出声道:“交给我们就好。”
陆青野小声嘟囔道:“我哪儿说错了?这不就是吗?”
“我听到了。”
他低头看到对方警告似的眼神,挑眉道:“那又怎样?”
她有些生气,松开被对方握着的手,快步走了两步,跟于恬和馨儿并肩走在一起。
陆青野:“……”
现在他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