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两个孙子就不能是联手干这事儿?一个隐于暗处下黑手,一个浮于表面揭开丑闻。
就事论事,法海也很惊讶,他自幼文采出众,考中进士后作为少有正儿八经科举入仕的满人,自然担起了教导族中后辈,负责族学事宜。
担任家主后,愈发看重挖掘与栽培有潜力的后辈子侄。
舜安颜、岳兴阿都是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侄子,一个浮躁急功近利,一个年少多舛疾世愤俗,没想到一联手竟然配合的这般亲密无间,把二叔那个老狐狸给瞒了过去,甚至险些把自己也瞒了过去。
好本事啊,当真是好本事。
当夜,法海以家主的身份“召见”(押解)两个侄子。
舜安颜、岳兴阿一进书房,墨香混着松烟气在鼻尖漫来,法海的声音透过一架紫檀透雕“岁寒三友”屏风在耳边炸开,“过来,陪二伯手谈两局。”
屋中横摆一张紫檀木大书案,长近丈许,案面光润如镜,法海就坐在书案后,手捧一本蓝绫封面衬着朱笔圈点的《论语》,蓝绫函套边角磨得泛白,案头还立着尊青玉雕海东青小摆件,跟前摆着两盘围棋,黑子在法海一侧,对面是两个绣凳,显然是给来人准备的。
舜安颜、岳兴阿落座,等待法海执黑,却不想法海一个抬眼,让书童换了棋子。
先行的一方成了舜安颜、岳兴阿,风过竹梢,影落窗纱,混着案上墨香,迫使两人不得不全力以赴。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咬的紧,舜安颜、岳兴阿渐渐疲于应付法海的反客为主、步步紧逼。
二人咬着牙,不顾额头豆大的汗珠,硬是将胜负到了二百子后,才渐渐显露颓势。
香炉青烟袅袅盘旋而上,法海扔了白子,摆了摆手,从头到尾未置一言,兄弟俩出了书房一个踉跄,若非搀扶住了对方,汗水浸透的常服早就落地沾灰。
法海在屋内“哼”了一声,让书童收了棋盘,管家奉上清茶,“老爷,佟家人才辈出,兴盛鼎旺百年不在话下。”
“不过是尚且可堪造就罢了。”法海放下《论语》,起身走到窗前。
舜安颜还是心性差了点,十年不准出仕反倒能磨砺他的性情;岳兴阿棋风稳健,磨去了往昔的疾世愤俗与少年戾气。
雍郡王果真会调教人,这个外甥到底会给佟佳氏带来兴盛,还是打压,尚且犹未可知。
伴君如伴虎,母族又如何?势大照样削!
法海尚且不知,他犯了和佟国维一样的错误——一叶障目。
会调教人的何止是胤禛,宜修也不遑多让。
岳兴阿再少年聪慧,若无人细细提点,岂会想到去找原本立场对立的堂兄舜安颜?
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原本心高气傲的舜安颜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给岳兴阿作陪?
提点,自是心细如发的宜修,许诺当然是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