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将宜修的脸照得如同死人般毫无血色,滚滚雷声紧随其后,震得耳膜发疼。
“儿啊——!”凄厉的恸号从宜修喉咙里冲出来。
抱着弘晖冰冷的小身体,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泥水溅满了她的寝衣,头发黏在脸上,活像个疯魔。
“老天!要索命就索我的!别索我儿子的命!你听见了吗!”
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宜修猛地停住脚步,只见乌泱泱一群人涌上来,伸手就去抢她怀里的弘晖。
“你们干什么!”宜修死死抱着孩子,“放开我的儿子!谁让你们碰他的!”
“侧福晋,您醒醒啊!”老嬷嬷叹着气,“大夫早就说了,大阿哥病入膏肓,没救了!”
“是啊,侧福晋,”另一个丫鬟怯生生地说,“刚听说……福晋那边诊出有孕了,您要是总这么闹,贝勒爷该不高兴了……”
有孕?宜修猛地回头,双目赤红:“谁有孕?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弘晖!谁也不能!”
如同被激怒的母兽,扑上去和那些人撕扯,指甲划破了丫鬟的脸,声音嘶哑:“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弘晖!”
“福晋!福晋您快醒醒!”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小。
宜修猛地坠入黑暗,又忽的眼前一亮,一睁眼,眸底的狠戾几乎要吃人,嘶吼道:“我的孩子呢?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福晋!是奴婢啊!”绣夏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宜修的手腕,“您梦魇了!您看看清楚!”
染冬见劝不住,急得不行只得上手掐人中,深吸一口气洒在宜修脸上,“福晋快醒醒,您如今是魔怔了!小阿哥好好睡在摇篮呢!”
疼痛让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了,梦里的雨声、雷声、孩子的哭声,全都消失了。
宜修推开染冬,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宜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没有泥水,只有攥得发白的指节。
“孩子……”宜修猛地转头,只见身侧的摇篮里,红嘟嘟的弘晖正睡得香甜,小嘴巴还轻轻咂着。
弘晓、濡媛趴在摇篮边上,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几个孩子的小脸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宜修的手颤抖着,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这一次不是绝望,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嘘”了一声,嘶哑着嗓音道:“别吵,让孩子们好好睡,好好睡。”
泪珠滑落,却不肯闭眼,仿佛要把这真实的温度刻进骨子里。
“福晋,您可算醒了。”绣夏松了口气,递过一条干帕子,“您刚才在梦里哭得厉害,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宜修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正好,没有大雨,没有狂风,婢女们都在。
刚刚那场梦,不是假的——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她前世为乌拉那拉氏庶女的自卑,是失去孩子的绝望,是灵魂深处的烙印。
眼底的温柔渐渐被坚定取代,哪怕要她再算计无数次,再狠无数次,与天下人为敌,谁也别想伤害她的孩子!
哪怕是龙椅上的那位也不成。
雨后初晴的暖阳,落在宜修的脸上,一半温暖,一半藏在孩子小小的身影里,暗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